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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晓军小说·二卷《主[xi]刚去世的那些日子》作家顾晓军

发表于-2007年12月18日 凌晨3:38评论-0条

顾晓军小说·二卷《主[xi]刚去世的那些日子》

我爹去世后,我娘的精神一下子垮了。

家里的头柱倒了,二柱不能再倒了呵!我就赶紧站出来,支撑着我家这旧房子。

照顾我娘,照顾我姐和我妹妹们。我姐比我大,可毕竟是女娃。

关键的时候,得男人掌舵、拿主意呵!

平时,尽可让女人们去叨叨。大家不都是这样?对吧!

……

我爹去世,让我觉着:一下子,我长大了许多。

我懂得了:该关注时局时,关注时局;该挺身而出时,挺身而出!

……

我们这一代人,最难熬的:莫过于--主[xi]刚去世的那些日子。

……

主[xi]去世前,有些征兆。

可那时,没人敢说;说,是犯忌的。但不说,不等于不想。

大家的心里,都各有各的盘算。

别人咋想,我不知道;我,是有个行动计划的。

……

南京追悼会的主会场,在鼓楼。

当时,我就在广场上、在主[xi]台的下面;可惜,许司令不在主[xi]台上。

73年,八大军区司令员对调时,许司令去了广州。

许司令,矮、胖,一笑,露一嘴不整齐的大牙;脚上,喜欢穿双旧布条打的草鞋。

小时候,我爹常带我去他家玩,叫我叫人;我就叫:许伯伯、田阿姨。

在心里,我叫他:许大马棒子。

……

小时候,我出奇的坏。

幼儿园,我就晓得喜欢漂亮女生。

上小学,不用人教,就会打架。不管是上将、中将的儿子,谁惹了我,逮住就打!

打完了,道歉、是我爹的事。

我爹道过歉回来,就换上皮鞋踢我,踢得我满地打滚。

滚到了院子里,我也不讨饶、绝不讨饶!

我爹就解下皮带,抽我。

抽之前,先叫我把衣裳脱下来;那时,条件都不算太好,衣裳比皮肉精贵。

我就脱,连短裤也脱下、扔一边,站着、凭他拿皮带抽。

有时,我爹还把我吊在门框上,抽。

……

我就是这么百炼成钢的。

所以,我至今提倡:千万不要溺爱子女。

在新兵连,我的脚脖子,肿得象橡皮腿;我一声不吭,照样出操。

连长叫我到医院去看,我不去;他就派人把我绑上、抬到医院……拍片子一看,才知道骨头断了。

……

我爹转业早,他的老部下也都跟着下来了。

15岁那年,为我当兵的事;我爹领我上许司令家,找他帮忙。

许司令说:“老啥(我爹姓啥),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你家这野小子,我坚决不要!”

我当兵,是田阿姨帮得忙。

开完追悼会,回来看电视。

电视里,一遍遍地反复播:全国人民,哭声一片。

可张春桥他们,却装模作样、神气活现。

……

我,很早就投身到打倒张春桥的革命运动中去了。

当兵三年,退伍回来分在一家工厂。

在厂里,虽说是个工人。但,我字写得好,也喜欢出风头;所以,啥标语、语录牌,都是我的事。

……

咋起的头,真想不起来了。

我刷、刷、刷……就刷了三条标语:打倒张春桥!

“张春桥”三个字的上面,还打了叉;有的“张春桥”,还是倒过来写的。

写完,我就被抓了起来,办学习班。

学习班的头头说:是把我保护起来。也不知:是真、是假?

……

后来,就开始追查。

问:是谁指使我干的?我的后台是哪个?

我说:是我爹。反正,我爹死了。

一打听,才知道我露了大脸:

全国,一共53条“打倒张春桥”的标语;南京,占了4条。

南京的4条:一条在火车站,贴在列车的车身上;另外三条,让我一个人包了。

……

不得了!赶紧逃。

逃出来,逃到我未婚妻的家里。

她爹是许司令的老部下。

以前,常开着吉普、端着双筒枪、陪许司令打猎。

刚谈对象、初去时,她家的野兔肉吃不了。

我爹死得早,家里没啥吃的。我能吃、能喝,老头子看着就喜欢。

其实,干部子弟们,早就在背后议论了。

……

文革期间,有一本书,叫《红都女皇》。

据说,是江青亲口叙述的自传。维特克访华后,把录音带了出去;在国外写成,出版。

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个人炒作。

为啥还要炒作呢?!

明摆着:她想效仿武则天、做女皇,作舆论准备。

……

我,原本是准备结婚了。

可,个人的事,再大也是小事;国家的事,再小也是大事!对不?!

我就对未婚妻说:“婚不结了,我要去革命、拉队伍!”

未婚妻就把我这话,告诉了她爹。

我以为:老头子一直喜欢我,不会有啥的。

没料:他听说我要去拉队伍,甩手给了我两个大耳光。

我可以不怪老头子,可我不能原谅未婚妻。

过去,都讲究:革命夫妻呵!

她不跟着我干革命,还居然出卖我。这样的老婆,我坚决不要!

……

再逃,我逃到了棚户区。

听说:我逃走后,我那当护士的未婚妻,吞下了好多奎宁;打下来个小宝宝,都已经长小雀雀了。

我后来结婚、离婚8次,有过7个女儿;但,再也没有过儿子。

我的儿子,就这么为革命献身了。

在棚户区,消息不灵通。

为了加强情报工作,我又找了我的初恋情人。

其实,我们也没有怎么恋。

她爹,是我爹的老部下,她是独生女。

小时候,她爹常对我爹说:将来,把她给我做老婆。

……

长大后,我爹正式通知我:你们谈谈看。

有啥好谈的?从小一起长大的,熟得不能再熟了。

我对她说:“我迟早是要为革命献身的!你支持不支持?”

她说:“支持!”

那就行!我是个粗线条,扒了她的衣服,就和她干。

可干了几次,都没干进去。

……

现在就懂了:她是个石女。上医院去做个手术,就能干了。

那时不懂呵!每次都忙得满头大汗,还没结果。

考虑到我是独子,肩负着培养革命接班人的重任,她就主动与我分手了。

我们虽然分手了,但关系一直都很好。

……

石女和我分手后,进步很快。

当时,已是军区长话分队的分队长,专管战勤专线。

与她联系上后,我就教她监听、搞情报。

坏消息不断传来:

很多人给张春桥他们写“效忠信”,还有的写“劝进书”……

上海,突击发了几万支枪和弹药,装备了指挥战车……

又装备了雷达,还准备再装备几十个步兵团……

据悉:还要装备高炮师、坦克师、摩托化师、火箭炮师……

……

形势危急!

我想:许司令,要是还在南京就好了。

主[xi]南巡时,问过许司令:“上面如果出了问题,怎么办?”

许司令很干脆:“带兵北上!保卫主[xi]!”

可,许司令远在广州。

……

靠人不如靠自己,赶紧拉队伍。

南京城中的很多棚户区,都是我的根据地。穷人家的孩子,不怕死!

当初,我退伍后、当工人,就好个打架,有请必到。而且,喜欢打群架;人,越多越好。打出了名,谁都请我。

常常是:两边,都请我。

我就掏钱,请大家喝酒;酒一喝,就啥事都没有了。

你说,人家闹矛盾,我请客算啥?!嗳,我就这么个人。所以,人缘特好!

……

我立马开展工作,拜访三教九流的头面人物。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告诉他们:国家,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候!

老百姓、劳动人民,热爱主[xi]呵!

大家都当即表态: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愿意跟着我大干一场,哪怕抛头颅、撒热血,在所不辞!

我就布置他们:发动群众!并规定纪律:一定要保密。

同时要求:发展对象,一定要是痛恨张春桥等酸腐臭文人的劳动人民、敢死之士!

……

为解决武器,我让大家想办法到各家工厂里去偷角钢。

六米长的角钢偷出来,一锯三截、在沙轮上磨磨尖,就是两米的长矛。

我让大家伙偷偷地运出城,全都藏在中山门外前湖的水沟里。

10月4日,张春桥等以梁效的名义,发出《永远按毛主[xi]的既定方针办》。

有政治头脑、军事常识的人,都能看出:这是信号。

就是说:他们就要动手了。

……

而我,还没准备好。棚户区里,有些事耍不开。

正在犯愁着急:缺少有军事素养、卓越远见的骨干力量。大奎、二奎,终于看清了张春桥一伙的狼子野心,瞒着他们老头子、他们姐,义无反顾、毅然决然地来投奔我。

我,跟他们姐搞了三年对象;他们家的野兔肉、野鸡肉,吃了无数……我了解他们!

当即决定:派二奎,下到一线,抓队伍、抓训练、抓战斗力……

大奎,留在我身边,任参谋长兼后勤部长。

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是火速弄几十万斤粮票、几万块钱,作军需;最好,再弄几千套军装!

……

大奎,很能干!潜回家中,做通他爹公务员的工作,偷了他爹几百斤粮票、几百块钱。

回来向我汇报,我大加鼓励、表扬。

并明确指示:迅即,让当公务员的战士们,以老乡的名义、串联起来;目前,最快、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去偷首长们的钱和粮票。

由于我的正确领导,我们很快积累起了大批的战备、战略物资。

……

经骨干会讨论、决定:我们的队伍,正式命名为--江南纵队。

战略意图:消灭张春桥一伙及余党。

战役准备,分五个阶段:

第一阶段:收缴各大厂基干民兵的枪支、奇袭军械修理所弹药库,迅速武装自己。

成功后,迅即转入第二阶段。

若有闪失,则经句容、上茅山,准备打游击,等待革命高[chao]的到来。

第二阶段:迅速回身攻占南京,扩编队伍、威逼上海。

第三阶段:举兵血战上海,为民除害!

第四阶段:拿下上海后,马不停蹄、挥师北上!

第五阶段:革命成功后,解散。

……

江南纵队举事时间订在:

10月10日晚20时正。

1976年10月6日晚20时,叶帅会同华国锋,坐镇中南海怀仁堂,指挥汪东兴等,先后拿下王洪文、张春桥、姚文元。

同时,另派一个行动小组,并配备两名女警,前往中南海万字廓201号,拿下江青。

21时,命耿飚率部接管新华社、中央广播事业局、中央广播电台。

22时,开紧急会议,将情况报不在京的许司令等。

……

我们是直到深夜,才得到消息的。

大奎问:“我们咋办?!”

我道:“先喝酒!看全国的反映如何。”

……

数日后,消息一公布;全国上下,一片鞭炮声。

老百姓,喝酒、吃螃蟹……还专挑三公一母的。

我,试着跑回单位去看看。

哇,大家伙把我当成了反“四人帮”的英雄!

单位里的人和家属们,正准备上街游行,请我当总指挥;我就指挥着这支敲锣打鼓、红旗招展的队伍,出发。

……

坐在指挥车上,很过瘾!

我想:许司令管一个军区,也就几十万人;我指挥几万人,相当于兵团司令,可授中将衔……

正想着,大奎找来问:“我们的人咋办?”

我说:“散了。”

又问:“物资呢?”

“分给大家。”

“长矛咋办?”

“不要了。”我心想:将来,也不知便宜了哪个拾破烂的老头。

我这一辈子,尽干些不着边际的事。

就这么件正经事,还没干成。

……

后来,许司令退了下来。有一段时间,他的心情不是很好。

听说后,我买了箱茅台、开着辆破吉普去看他。

“野小子!还记得你许伯伯?!”

“咋记不得?!你不让我当兵!”

“哟,还记仇?!”他叫我陪他喝酒。

“喝就喝!”

我俩,一人开了瓶茅台。

酒过三巡,许伯伯道:“野小子,你曾想抢弹药库?!”

“没有的事。”

“没有?!你曾想带兵北上?!”

“更没有的事。”

“更没有?!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

呵,太失败了!

就这么点没干成的事,居然没瞒过千里之外的他。

那晚,我喝得酪酊大醉。

开着破吉普回家的路上,就想找辆小卧车撞撞;眼看着快到家了……一路上,居然没遇上一辆车。

一赌气,对准我家门前的花坛,我一踩油门、“轰隆”一下撞了上去……

……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我想:

我终于,干成了一件许伯伯意想不到的事。

创作于 2007-12-15 至 12-18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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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风在先
☆ 编辑点评 ☆
风在先点评:

很有时代特色,但觉得简单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