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碗粥就那样静静的躺在桌上,粥香荡满满屋。
那是一碗白米粥,我知道适合此刻的自己,雪白的粥浆,粘粘糊糊的盛开在透明的玻璃器皿中,有种近乎完美的质感,叫人不忍心触碰,尤其粥上袅袅升起的热气,像一团雾浓浓的裹住心里的纯净。粥很稠,丝丝缠绵极有份量,慢火煨出来的细腻,亦是最爱的细致与温柔。粥上漂着几丝嫩绿,点缀着那纯白的粥面,我喜欢这样的粥,没有吃就有了温暖。
粥仍在冒着热气,我也提醒自己赶紧趁热吧。头已经要裂开了,痛楚由心底而生,伴着偶尔的咳嗽,轻轻的却也叫人用尽全力,喉管里感觉有东西堵住了,不,心里其实也堵得慌,喝下这碗粥就会感觉舒服很多吧。我盯着这粥一直这样不停的想着,热气把眼晴蒙住,我揉了揉双眼,感觉眼角已没有先前的灸热,粥香湿润了空气也润滑了眼!粥似乎又在提醒我趁热解决了,因为那香味越来越浓,浓到都感觉不出是粥香,浓到嗓子底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然而,我没有进一步行动,只是这样看着面前的粥,直到它悄然无声,直到它没有了热气,直到它凉!
因为,那碗粥只是我叫来的外卖。因为,身旁没有人,可以为自己煨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粥。
叫来的外卖我不爱吃,哪怕它盛开得如此美丽,如此诱人,却缺少一种让我心动的理由,透明的粥碗是我喜欢的,冰凉的粥勺是我喜欢的,白色的粥浆是我喜欢的,淡淡的粥香是我喜欢的,可是它却激不起我半点食欲,半点想吞下它的欲望。其实我知道是自己又发烧了,烧糊涂了,这种感觉以前经常有过,病了,就有粥喝了,病了,就有粥香飘浮在空气里,闻着粥香喝着粥浆病就好了一大半!
尤其是那一年,莫明的发烧伴着阵阵心悸淌过两季。那种烧来得猛烈突然,持久,仿佛随时就把自己烧焦了,口腔严重的溃疡,偶尔还要伴着鼻血,腥红的味道,大片大片渲染,很夸张让人生畏!还有更严重的便是几分钟晕厥。家里人从此谨小慎微,不能吃油腻,不能碰辛辣,不能受刺激,这是医生的叮嘱,也是家里面天天叮咛的一句话!
春天万紫千红,花香扑鼻,好一个美好的日子,到处欢声笑语,可是我只有看的份。看那些同伴们兴高采烈,在春天里面尽情享受,从学校走向田野,郊游、写生让人好生羡慕,我也只有羡慕的份,那种幸福离我很远。
虽然那个季节里到处弥漫着中药的腥味,苦涩得让我几乎怀疑自己就是那苦核,被包裹在一种叫着药渣的壳里,怀疑我就是被命运所抛弃的孩子,在靠近天堂的另一座荒原,但那个季节被母亲的眼睫毛渐渐收紧的地方,起伏着一种慈祥和怜爱那是我今生最温暖的诗歌。飘荡着一种温暖的味道,那是母亲用爱给我煨的白米粥,加些许枸杞,红枣清香入口,让我在那苍白的脸上有了些许色彩。
妈妈煨的粥很细很淡,粥浆却很浓,奶白奶白,妈妈只用白米给我煨粥,再加些许枸杞,红枣白里透红,沁入一丝甜来。粥在灶上煨出了气息,弥漫出一种甜甜的米香,那便成了自己躺在床头想得最多的一种味道,在黑夜的最深处看见母亲清澈的泪水和那颗温情的心夹杂着粥香伴我入梦,伴我梦醒,伴我走出了病痛。整个记忆里,最深刻的不是粥的味道,而是飘浮在心头妈妈做的的粥香,点滴入味!
那碗粥仍旧静静的躺在那里,被我冷落,我捧起那透明玻璃碗,捧起装在碗里的粥,犹如捧住自己那颗易碎的心,低头闻了闻,仍然能够感觉到粥的清香,那是粥本身的味道。
现在居住的城市到处都有粥吧粥馆,那里的特色便是各式各样的粥,白米粥、黑米粥、绿豆粥、八宝粥、银耳粥、薏米粥、皮蛋瘦肉粥,滋补养颜粥、人参燕窝粥等,凡是想得到的叫得上名字的粥应有尽有,数不胜收。街头小巷在粥香的滋润下日渐光彩。曾几时,粥不再是生病时案头的温暖,不再是厨房忙碌着的爱心,不再是久违的问候,不再是感动的瞬间,一个电话就能立马送到家里,快节奏的生活方式,而粥也只能以外卖的形式存在,不再需要慢火细煨,不再需要细心呵护,不再需要慢慢品尝,不再需要深入呼吸。
在外治病的这段日子里,我想妈妈了便习惯叫上一碗粥,让粥香弥漫整个房间,直至冷却,都不曾动口。也许只有这样才能找回那熟悉的粥香,饱含妈妈的味道!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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