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魅

刚刚出来工作那一年，我在一个特殊的单位工作，全部职工只有六个人，其中五个女的住一个套间，我和萍是新毕业的，前辈让出一个房间给我们两个人住，她们三个一人住一间。当时有一个姓苏的老师，她的老家在本市最雄伟的高山下，那里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物产丰富，是名副其实的。山间的小虾小鱼、石螺、蚬……数之不尽，也常常能遇到娃娃鱼。至于山鸡、大鸟、山猪、狐狸、黄鼠狼、黄猄……更是诱人，那年的冬天，她村子里的人就逮到了一只狐狸，她买来补身子，据说山上的野物特别补，这是否真实，不得而知，反正广东人，天上飞的，除了飞机不吃；地上跑的，除了汽车不吃；海上行的，除了轮船不吃。

苏老师住主人房，狐狸就放在厕所边的通道上，用什么装着的，我记不清了，可是我看到的狐狸的那双眼睛，却毕生难忘。它的眼睛像猫眼一样大小，里面像是夏季里黑黝黝的深潭，水蓄得满满的，似乎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流出来。那眼神，充满了哀怨、孤独、无助、恳求、渴望和绝望……我觉得用上我熟识的词语，也不能描绘出万一。我清清楚楚地看到，狐狸的眼角流下的那一滴滴清泪，是那么让人心碎，让人不禁产生一种保护的欲望。那一晚，它呜呜咽咽地哭了一个晚上，不知道是在思念情人，还是惦念儿女，又或者是记挂着父母。那一晚，我才明白，为什么蒲松龄笔下的女人，都是那么狐媚、美丽、多情、聪慧、迷人,相信这个世界，也只有狐狸这种动物能诠释作者笔下女人的魅力。

我们恳求苏老师不要吃那只狐狸，可是在她来说，我们的理由是那么苍白无力、不可理喻。第二天早上，她就把狐狸拿到饭店去，让别人帮她宰了，也请我们吃，但是我们碰都没有碰过一下。那天中午饭，我们没有回去吃饭，我不忍心，我害怕，看到一只那么美丽的动物，变成一块块肉或者骨头。

狐狸就这样消失了。

狐狸是一种很有灵性的动物，她那么哀怨、那么深情、那么痛苦地看着你，你如何还下得了手？如果要高喊保护动物、珍惜生命那样的豪言壮语，我觉得有点牵强，可是当你看到一个活生生的，有灵性的生命，就那样消失了，你的心怎么能不难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