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漫长少睡，心儿自然也会燃烧。当冬的使者欣然而来，当冬的寂寞乘月而至，那掩隐在冬夜里的故事，便是你无眠的神灵。

——题记

梦

静静的冬夜，没有星星，没有月亮，有的是那纷至沓来、漫天飘舞的雪花。

雪花悠然地，无声息地落在山岭、河流、树木、房顶，整个天宇便出落成一个诡秘莫测的童话世界，幽蓝缥缈，神奇瑰丽。

其实，这是一个宁静而又圣洁的夜，我独自一人在家乡的山野小路上徘徊，任雪花洒落，任寒风劲吹，一望无垠的纯净，牵引我没有目标、没有终点地自由放逐着……

远处，影影绰绰有一个人影，那样子也像极了我的毫无目标和终点，渐渐地听到了脚踩雪花那“咯吱咯吱”的声音，桔黄色羽绒服上已镀上一层厚厚的银白，“哈哈，大宝！怎么会是你？”“难得这样一个静谧、悠闲而又圣洁的夜，伴着飞舞的雪花享受一份纯洁的消闲，也算是在守候一份大自然的馈赠吧！”“看来，今夜的你我是不谋而合了！”“既然相逢，何不相拥？就让我们像这雪花一样随心所欲地去放飞！”我们手挽手，肩并肩，漫步在散发着冬的芳香的蜿蜒山路上，心中的欣喜一如这盛开的雪花，甜蜜、陶醉……

“大宝，你知道吗？你是我花季岁月里绽放在心中的那朵娇艳的爱之花，直到现在味依浓，色没变！”“知道，因为我知道自己心中那朵娇艳的爱之花就是你，自然相信我也是你心中的一朵花，只怪那时的我身上套着出身富农的沉重枷锁，在学校老师歧视，同学卑视，毕业后，各类院校招生，各单位聘干、招工更是与自己无缘，无奈之下，父母只好给我办理接班，随之又为我包办一桩婚姻，算是安排了我的终身。我的追求，我的梦想，我应该拥有的拥有，被那可怕的”出身“吞噬得暗然一片，但我没有放弃，常常去寻找一份纯白的宁静，默默地孤芳自赏。说来这人真还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政策发生变更后，我身上的枷锁不翼而飞，可我的人生已成定局，我彷徨、我懊悔、我恨父母为什么早早把我关进婚姻的围城，我恨妻为什么偏偏就看中了我，我这一生算是注定在这人世间枉走一遭了。”“在你新婚大喜的日子里，我好想亲自为你送上一份沉甸甸的厚礼，可我又担心自己的脆弱，不忍眼巴巴让另一个女人挽你走过那红地毯，不忍亲眼目睹你们亲亲喔喔沉溺于洞房花烛夜，只得托同学为你捎去一份贺礼。”“那个朝阳明媚的早上，我顺路捎你去上班，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婚姻和爱情是两回事，爱情可以襄括婚姻，可婚姻绝非能包含爱情，真正能建立在爱情基础上的婚姻能有几个？糊涂人生糊涂活，也许这就是最明智的选择。”沐浴着轻柔的雪花，我的手被大宝攥着放在他温暖的裤兜里，感觉那不是我的手，而是我那颗跳动的心，我们彼此沉默着，前行着，走过山路，走过小河，走过田野，来到一片宽广的开阔地，大宝抱起我狂奔，旋转，口里还轻哼着那首水木年华的《一生有你》……

我紧紧地抱着大宝的脖子，心在飘飘然，情在飘飘然，人在飘飘然，此时此刻，婀娜飘舞的雪花中，又多了一对充满灵性的雪花呀！谁知醉在雪花中的大宝，脚一滑，我们双双倒在了一个积雪厚厚的小坡边，顺小坡急速翻滚，我急了，坡的尽头是那荆棘丛生的悬崖，我拼命地叫着，直到叫出那浪漫的梦境。

窗外依旧是那沙沙的落雪声，屋子里显现出雪映的沉静，我为自己的愚蠢感到惭愧，即使落入悬崖，茂密的荆棘也不会把我们打下深谷，我为何要喊？为何要叫？为何大宝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却是一种坦然的自若？我深深自责着，梦中的一幕又在眼前回播，我的心隐隐作痛，我愿付出任何代价，让我回到梦中，抑或我们拥抱着沉下悬崖，抑或我们拥抱着羁绊于空中，无论怎样的结果，都是生命的精彩，岁月的有痕，一生的无怨无悔。

好一个妙趣横生的雪之夜，好一个魂飞落魄的雪之梦。

思

静静的冬夜，星辰闪烁，月光如水。

躺在床上，思绪就像那海面上的浪花，总也平静不下来。清幽的月光，把我带入那个月冷星孤、梵音凄苦的冬夜。

那是零六年冬天的一个傍晚，夕阳刚刚坠入山头，一轮大玉盘似的皓月已悬上东方湛蓝色的天边。下班后的我头顶明月如风似的向家疾步，突然手机响了，是大宝的来电，他说马上来接我去参加一个寺庙的放斋仪式，并嘱咐我在学校门口候着。我还没来得及回话，手机已成关闭状态。

不过五分钟，他真的驾车来了，我跳上车，迫不及待地问他：“去寺庙怎么晚上了才去？”“白天我们能有时间吗？更何况只有这时才是难得的清静，我们的心也清静。”我知道大宝在佛道上已经走过数十载的春夏秋冬，佛经的点化，梵音的熏陶，他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十足的佛教信徒了。也许是佛在心中吧，一路上，他沉默不语，整个小车里好像也弥漫着佛的森严。于是，我不便叉开话题，静静地跟随他去体验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佛光沐浴。

寺庙其实很近，从学校出发十分钟便来到寺院大门。我们走下车，月光下的寺庙更凸显着几分神秘的幽静，升腾的烟雾诏示着它在人们心目的显赫地位，刺耳的梵音把人带入一个远离喧嚣的净地。紧随大宝步入寺门，上香的人已没有了踪影，有的是那穿着长袍的寺庙道人。大宝从身上掏出五十元大币买了一大把草香，分我一半，并吩咐我，随在他身后，他怎么做，我怎么做。

走近第一个殿堂，大宝嘱咐我一心不能二用，要全身心地回到眼前的状态，心诚则灵，当会有求必应。我点点头告诉自己，只想上香拜佛，不能有其他杂念。大宝一边上香，一边跪拜，一边还给我讲着每一个细节的讲究。就这样，大大小小的殿堂拜完后，我感到从未有过的疲惫，这到不是体力上的不支，最主要的是大宝所说的敬香规矩，我操作起来好感别扭，再加上那奇形怪样的佛塑，沉重的心境让我似乎要窒息。大宝见我如此沮丧的神情不解地问我：“怎么？不舒服吗？”“我感觉自己很不适应这样的场合！”“没关系，一回生，两回熟嘛，以后多来几次就会适应的！”走出寺院，乘上车，我禁不住问大宝：“可以感觉到你是常来这里的？”“是呀，每月至少两三次吧！”“那佛经读得也深了吧？”“不能说深，但毕竟是十年的道横了，佛经的确读过不少，有的读过两三遍。”“那你对人生有了佛的独到见解了吧？”“信仰佛，并不是坏事，佛的宗旨是在教育人们要寻善积德，相信命运。就拿我来说吧，从小经历过多少挫折，人生中的好梦一个都没能实现，可这就是天义，是我命里的注定。你说我为什么就不能晚出生些年，错过那个在意成份的时代？为什么我最不喜欢的女人偏偏就是我的妻？为什么我最爱的你只能是我近而远之的朋友？这些都是为什么？其实不为什么，就因为人的一切都来自上天的安排，所以，我们患得患失，随遇而安，糊涂度过这短暂的人生，就是对自己最好的回报！”月光透过窗口洒在大宝脸上，那双镶钳在我心底的大眼睛一如既往地诱人、也迷人。可他已不再是原来的大宝，他的心已被佛深深地赤化，听着他麻木的人生感怀，我的心一阵冷似一阵，到底是什么力量导致大宝一副僵死的灵魂？“大宝送我到家门后，语气凝重地说：”下次去上香时，我联系你，顺便给你带来几本佛学！今天的确累了，回去早点休息吧！再见！“我没有作答，也不知道怎样作答，跳下车挥挥手，示意大宝回去。大宝调转车风驰电挚般走了，静静的柏油马路上没有激起一丝尘埃……

凛冽的寒风夹杂着沙粒打在窗上，为这冬夜平添了几分寂寥，徜徉的月亮仿佛不把人间的诡秘看个究竟就不肯回宫。此刻间，我的思绪象潮水一样涌来，又像一团乱麻堆积在心间，几经辗转反侧，我慎重地问自己：面对现实，在佛门内的大宝能怎样？在佛门外的大宝又能怎样？

唉，蹉跎岁月，磋砣人生……

（此文是昨晚首发于烟雨红尘的文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