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公老洪今天下午乘16:10的ca4501从成都飞往上海到虹桥机场上班去了。他在上海工作已整整4年多了,他是国航成都飞机技术公司派往上海工作的第一批飞机维修人员,每年一次大轮换,他却象定海神针一样在上海安定下来,而我在国航西南公司工作,与他相隔千里之外,每月等待他回家,又目送他远行,我和他携手走过了24年。
我参加工作时,与老洪都在民航成都管理局机务大队工作。他是民航最后一批入伍的军人,民航由部队转为地方,他被组织上留下来转为了工人。年轻时,他长的俊秀挺拔,内向不善言谈。我19岁那年,他手提一串飞机零件镀银,向我询问了有关电镀知识。那时,女孩子找对象的标准是英俊高大。老洪无意之中,走进我的视线,我托好友帮我去提亲。老洪很快答应与我见面。那天下午,我们向机库外面的油菜地走去,他一副难为情地对我说道:“我大你近5岁,你太年轻了,万一谈对象不成,我们都在一个单位到时不好相处,我们还是同志相称为好。”听他这么说了,我只好和他分手了。
当天晚上我正在寝室看书,听到老洪在外面叫我,他邀请我出去散步,刚出机务大院,他从裤包掏出了几个桔子请我吃,很诚恳地对我讲:“我回中队,跟几位领导讲了我们的事。他们都骂我傻,人家想找民航姑娘还找不到,她长的漂亮,工作又好,为人诚恳。这样的姑娘你不要,你要找什么?他们都说你好,你就一定好了。你还愿意和我谈对象吗?”我很率真地说道:“那就谈了。”
在谈对象的半年时间里,我对他就跟玻璃人一样忠心耿耿,为他织毛衣、毛裤。当时,成都双流机场跑道扩建,他是外场机务人员转到广汉机场工作,而我是内场人员就留在双流机场上班。每周我都能收到他托人带给我的情书,每次打开信时,我是幸福的,快乐的,甜蜜的。春节放假了,我跳上了去广汉的汽车,在那儿与老洪一起过春节,等假期快结束时,老洪陪我回家,还没走进家门,父亲气急败坏地大声骂我:“你晓得回家了啊!给老子过年都不回来看妈老汉,老子要是死硬,你都不晓得。”父亲气得抓起棍子要打我时,我赶紧拉着老洪逃之夭夭。
我们只谈了半年的恋爱,就准备结婚了。那时单位照顾大多数义务兵在民航工作年纪大,找的对象都小,规定只要女方满20岁,双方达到法定结婚年龄就可以领结婚证,但女方必须要达到23岁才能领生育指标。我和老洪商量准备去办结婚手续时,为了避免将来家庭生活不幸福,我们婚前谈好了三个条件:“第一,不准打我和孩子。第二,双方父母都要赡养。第三,生气了不准摔东西。”双方承诺后,我是同一批参加工作,第一个领结婚证的女孩。
我们俩白手起家,做了家具,买了收录机,简简单单地过起了小日子。结婚后不到二个月,我到医院检查怀孕了,因为没有生育指标,只好做人流手术。那天,我恨恨地骂老洪太不小心。没想到,他嘻皮笑脸地说道:“我是故意的,看我们俩个是否有生育能力?”我万万没有想到他是居心叵测,只好自认倒霉做了了事。
婚后三年的时间里,只要休息我就和他一起骑自行车,从双流到新津乡下看望我年迈的外公和外婆,一起拿着钓鱼杆到大河边钓鱼,夜幕降临当我们手拉着手一起回到外婆家后,外婆为我们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只要下班了,我和他一起回娘家帮母亲踩缝纫机,加工劳保手套,无怨无悔地为母亲做家务挣外快。
23岁那年我拿到生育指标后,不久怀孕了。那时,我特别能吃,每天要喝2斤牛奶,还要吃鸡蛋和肉类,都是老洪在张罗。怀孕3个月时,一天晚上我们从娘家吃完饭后,他用自行车搭我回机场的家,路上一醉汉骑车将我撞下路边,当我从田里爬起来时,才发现原来离路面有1米多高。老洪上前抓起那人,一拳正要打下时,我发现醉汉原来也是我们的同事。幸好,没有动到胎气,有惊无险。
1987年4月24日我经过三天三夜的苦苦挣扎终于生下了女儿,在医院生产的一周里,老洪自始自终在病房陪护着我们,都是老洪给女儿洗尿布。至今他还带着幸福的模样回忆,说洗女儿的尿布时,就当是在玩稀泥。
我满月回家后,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带女儿,抱她玩耍,为她做饭,教她牙牙学语,女儿学会的第一句话是:“爸爸。”那个时期,我为他们父女俩拍了很多照片,有老洪喂她吃饭的情景,芙蓉树下笑意如花的幸福父女……
女儿1岁5个月时,我们把她送到了机场幼儿园入托。第一个月每天送她去时,她总会哇哇大哭,死命地拉着老洪的衣领,哀求我们不要送她进去。我们都要上班,只好硬着心肠抱女儿进幼儿园。后来,经过一个月的哭泣,女儿终于适应了幼儿园的生活。
女儿2岁半时,我们从机场搬到了成都水碾河居住,在那儿买了一套二的房子。女儿就近入托,看到别的小孩哭天抹泪地不愿进幼儿园时,女儿已经很老练地在教室玩耍了。记得有一天晚上,女儿全身发烫高烧吃药也降不下来,深夜我叫老洪起床,陪我们一起到成都儿童医院看急诊。老洪睡在床上,懒散地说道:“这么晚了,等明天再去吧!”我一气之下,掀开被子,朝他打去了一耳光。老洪气哼哼地指着我说道:“你是不是还要打?”我看情形不妙,抱起女儿飞快地下楼去了。一会儿,老洪从门卫大爷那儿借来了偏三轮,搭我们母女朝儿童医院赶去。这也是,我今生唯一一次失手打他。时至今日回想起来,我没有遵守当初的诺言。而他却真正地做到了,他经常对我说:“打老婆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我们在水碾河住了三年以后,单位在玉林修建了民航宿舍,按工龄老洪正好可以分房。第一次选房老洪要的是底楼,我嫌离路边太近,那时成都治安不好,经常听到有打砸抢的案件发生,我怕有人在墙壁边埋炸弹,找熟人硬要从一楼换到六楼。搬家了,每次上楼下楼就跟要下多大决心一样才动身。
女儿读小学到初中9年的光阴,我们一家人是相亲相爱的。老洪先后两次带我们到秀山探亲。因为,都是春节回家,路途遥远,风尘仆仆,在火车上我们一家人没有座位,女儿拉着老洪的衣领,大声地嚷嚷:“爸爸我要座椅子!”我一声不吭地座在过道上,照看好我们的行李。好不容易来到他的家乡,老洪把女儿象掌上明珠那样抱上背下,带女儿和我一起走亲访友。他曾经对我说过:“今生令他最感动的事,就是我们陪他回老家的情景。感动我们能陪他一起吃苦,给予他快乐和幸福。如果,叫他舍弃,他什么都可以舍弃,就是不愿舍弃我们母女,女儿是他一生的幸福和希望。”
女儿小学和初中成绩都很优秀,考上了重点中学。我也通过自身的努力,从一名工人成长为一名干部。自修取得了大专和本科文凭,从写公文和新闻报道入手,成为了单位的一枝笔。
1999年我在西南航空公司乘务部任科级组织员,党委秘书兼管干部人事档案。老洪在飞机维修厂干他的老本行航空电子员。因为他取得的机型热照最多,经常要跟机签字放行。有的人认为跟机太累,不能照顾家里,请他代班,他是党员经常发扬风格代人工作。1月18日晚20时,我在家里接到单位打来的电话,叫我立即赶到双流机场,说公司一架图154飞机在温州失事了。当时,我接到电话两腿发软,大哭起来,马上给老洪的车间拨去了电话,哭着喊着,请他们帮我找老洪,当听到他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来时,我大声地骂他:“你以后不准帮别人跟机了,你要是出事了,我们母女的日子怎么过呀?”很久了,老洪才说出话来:“这是工作啊!如果我以后要是真的走了,你们也要坚强地活下去。”
从那件事后,我才真正地体会到老洪在家庭的地位和重要性,才真正地认识到他是我今生唯一的爱人。凡是他不愿去做的事,我去。凡是他反感的事,我尽量不去触及,全心全意地照顾他,站在他的角度去体会他的感受。
四年前,他对我说因工作需要组织上派他到上海工作,专门维护国航在上海虹桥机场起降的飞机。我默许了他的工作调动,我默默地为他守候。永远不会忘记,他去上海工作三个月后,我无意中听到那首《当你孤单时想起谁》泪流满面的情景,我哭着给他打去电话,诉说内心的寂寞和离不开他的痛苦。想不到我的哭声惊动了我的好大姐党委书记白莉,惊动了工会的三个好朋友,惊动了到机关办事的乘务长。那天,她们抱着我,安慰我。在往后的岁月里,我学会了坚强,学会了等待,学会了在qq空间里,书写我的情怀。
如今老公49岁了已不再年轻,头发花白了,身体已明显不如当年。每次看到他从上海回家,我仍象少女时那样深情地注视着他,爱恋着他。看到来之不易的家及长大的女儿,我心甘情愿为他守候,为他筑起温暖的小家。因为他是女儿和我最爱的人,也是我相伴终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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