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空落落的窗台上，轻轻对着玻璃哈口气。窗外，是这个冬季的第一场雪！　

不需要开灯。此刻，除了雪，我不想再看见什么。昏黄的路灯下，本该晶莹剔透的雪显得苍白无力，树梢上顶着几片瑟瑟的枯叶，薄薄的积雪摇摇欲坠。偶尔一个路人，缩着身子，行色匆匆。　

窗外的雪景没有记忆里的震撼，也没有我攥在手里的卡片中的浪漫。那是一张贺卡，整张卡片上一片茫茫，一个红衣男孩和一个红衣女孩在雪中追逐，男孩一脸阳光的笑容，女孩的长发在风里飘拂。贺卡上只有一句：“只想让你看看我的字进步了吗？”没有日期，没有姓名，没有地址。而我，清楚它的日期，日期是每个落雪的日子。我也清楚它来自何方，来自我对天堂的记忆。　

看到贺卡的瞬间，我终于明白，这么久的努力其实只是徒劳。那个我以为再不会为之流泪的名字，那些我以为已经可以平静面对的过往，全部卷土重来！而我，竟没有丝毫抵御的能力。每个细节开始如无声电影般轮回放映，那些你软硬兼施逼我练字的趣事；那些随雪花飘飞的浪漫；那个承诺陪我度过每个落雪日子的约定……　

为什么？为什么？你怎么可以在分别这么久之后，还要用这一张平淡无奇的贺卡轻易唤醒我沉睡的记忆？只须一句话，一个画面，我已丢盔弃甲。可是，即使你此刻就站在我的面前，我又能如何？我能说什么？我又该说什么？你已不属于我，你的世界里不应该有我的影子。　

落雪的日子里，我还可以企望你会深夜赶回学校，用雪团敲开我的窗户，只为一个承诺，只为给我一个惊喜吗？你还会陪我在干干净净的雪地上，留下只属于我们的痕迹吗？我还可以再藏进你的大衣，静静数着你的心跳，然后冷不防将雪塞进你的衣领，笑着逃开吗？你还会瞪起眼睛用粗大的关节敲我的头吗？不会的，是的，不会了。列车带走你的那刻，我就已经明白这点。没有一句要你留下的话，我也没有对你说再见，我们不会再见。你，必须留在那个已经一无所有的女孩身边。

你走之后，我哭过。关上门，将音响调到最高，音响里是你留给我的歌，还有你的诗。我不想母亲为我担心，你也不会看见我的泪。那时，云已俨然是你家中一分子了。或许我还曾经有过一线希望，以为你依旧会在处理好一切后，笑着告诉我没事了。听到这些后，我不再给你片言只字的消息，并毁掉磁带和所有可以让我记起你的物件，我不知道保留那些还有什么意义，我只想尽快忘却。

此刻，真想有一阵狂风。无论来自哪个方向，只要可以吹走记忆，我都愿意随风而去。

从此，我不再相信“永远”二字。

打开窗户，将贺卡撕做细小的碎片，直至完全不可能复原。洒向风中，不再回首，不问它们飘向何处。明天，太阳升起，一地积雪融化，所有的痕迹终将无影无踪。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