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晴正在忙着什么,无意中抬头,竟看见久未谋面的黄云朝她走过来。钟晴有些激动,不知如何开口,黄云却朝她礼貌地笑笑,说了句客套话就走开了。钟晴很是失落,为什么又是这样?总是装成熟悉的陌生人的样子。钟晴急得大叫,想叫他回来,却总也喊不出声。心里越急越是挣扎。黄云的背影却是越来越远了``````
钟晴脚下一用劲,又在半夜里醒来。——还是那个梦。
这个梦反复出现过多次。十年来总是不定期地造访,让钟晴有一段时日的不安宁。
钟晴坐起来,点燃一支烟,靠在床头,慢慢地在烟雾缭绕中努力赶走这个梦的困扰。
“过早没有?”季锋走到钟晴的办公桌前,笑眯眯地问。“还没呢。”“上班还早,我们下去吃点东西吧?”钟晴懒洋洋地眯缝着双眼,盯着季锋看了看。季锋翘了翘下巴,并不避开她的目光。钟睛低垂了眼帘,起身走在了季锋的前面。
穿过大街,与办公楼垂直的小巷里有很多小吃。钟晴和季锋还是选择了那家湖南牛肉粉面馆。刚刚坐定,同事张果果也进来了:“哟,季锋,我还以为是和嫂子一起呢!”季锋笑笑,并不答言。钟晴丢给张果果一个白眼:“瞎说些什么呢,小子?要不要过来一起吃?”“算了吧,今天的阳光够强的了。”笑嘻嘻地走开,另要了一碗面端到门口和老板瞎侃去了。
下班铃响,办公室里人渐少,钟晴伸了伸懒腰,起身到茶水间续了杯水,又回到办公桌前,伸手翻了翻当天的质检报告,又放下,从抽屉里摸出火机和香烟,走到窗前,把烟在手心敲了敲,叼在嘴上,不点,眼睛定定地望着被玻璃割裂的天空。天空灰蒙蒙的,没有一丝云彩。良久,钟晴慢慢地将火机举到眼前,摁亮,却有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拿走了钟晴嘴里的香烟。不用回头,她知道,是季锋。
季锋并不看钟晴,却将烟含在嘴里,掏出自己的火机,点燃了,深吸一口,侧过脸去,吐出浓浓一口烟,慢慢地说:“女人抽烟不好,影响生育。”钟晴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婚都没结,和谁生育去啊?”转身坐下,不想两人靠得太近。季锋将身子靠在窗台,透过缭缭烟雾,看向钟晴,深沉地说:“你,一会儿看云,一会儿看我。我觉得,你看云时,很近,看我时,很远。”钟晴“啪”地一声把手掌拍在了桌面:“季锋,你别这么酸好不好?真让人受不了。”季锋慌乱地站直身子,急急地辩白:“钟晴,我``````”“我要下班了。”钟晴拿过挎包,几步迈出了办公室。
窗台边,一个身影呆立良久,拿出手机拔通:“老婆,别做饭了,带儿子出来我们去吃自助餐吧。今天我胃口很好。”
开会间隙,一群人在会议室里呆不住,都跑茶水间放松去了。男人抽烟,女人补妆。季锋有些兴奋地大谈时政,嘻笑间走到钟晴的面前,象突然发现新大陆似的,伸手要捉她的腕:“咦,好漂亮的手链啊!”钟晴嗖地一下缩开了手,厉声道:“你干什么?”季锋一下子呆了,手停在半空,尴尬地定在那儿。他没有想到,在大庭广众之下,钟晴仍然这样对他,容不得他半点的亲近和亵渎。季锋无力地垂下臂弯,毫无表情地转身走出了茶水间。大家都愕然看着这一幕,再不敢开半点玩笑。倒是钟晴却缓和了脸色,指着张果果几个年轻人说:“都是你们几个,平日里和姑娘们动手动脚,连带着一向稳重的季大哥也变得老不正经起来。该死!”张果果一脸无辜:“关我什么事撒?又怪我!”
钟晴的心里一直烙着季锋那伤感的背影,却狠狠心却自己说:只能如此绝情地走下去了。
递交了辞职报告,钟晴决定给季锋打个电话。
钟晴第一次请季锋到她的家里来。她知道,这也是最后一次。她说:“季锋,来送我吧。我有很多包拿不动。”
坐在钟晴的小屋里,季锋叹口气说:“你这又是何必?以后我``````”“季锋,不要再说了,你的心,我都懂。我也知道,这世上再难以找到比你对我更疼惜的人了。可是你我都是肉身凡胎,难以保证能将分寸拿捏得那么准确。所以还是我离开的好。知道《廊桥遗梦》为什么成为经典吗?因为很多美好的东西,只有打碎了,才能震憾人心。它也教会了人们,要学会放弃。季锋,好好珍惜吧,你有一个完整的家。”钟晴笑了笑,甩甩额头的一缕卷发:“我因为十年前一个男孩敲开了我的心门,却又毫无理由地离去,而纠结了我那么多年。现在,我连你的爱意都能放弃,却为何不能放弃那绝裂的伤呢?”钟晴深吸一口气:“季锋,送我走吧!”
西藏的天空很低很低,低得那片片云彩似乎能伸手触摸。钟晴望着湛蓝的天空,知道自己眼里的、心里的那片云再也不会有从前的模样。她闭着眼睛,仰脸向天,深深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正陶醉间,一个明朗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小姐,是第一次来到西藏吧?要不要我给你做向导?”钟晴睁眼一看,一个皮肤黝黑的小伙子一脸热情地看着她,肩上一个大大的旅行包。见钟晴还没开口,又自我介绍说:“我已经是第五次来西藏啦。西藏真的好美好美,我每来一次就更爱她一点。要旅游啊,你可真是来对地方了。来吧,我先带你看看布达拉宫,再带你去看漫山遍野的杜鹃花!。”
钟晴睁着新奇的眼睛,脸上渐渐绽开了同样明朗的笑容,心里再无半点防范,用力地朝男孩点点头说:“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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