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早早睡下了,他上晚自习回来,说了一句:“今天发生了一件大事。”我半睡半醒地问:“什么大事?”“立刚死了,去了好多人,学校开车去的,可惜咱也不知道。”“真的?什么时候?”我一下子爬起来,睡意全无。“当然是真的,张毅老师还说,我只要活过07年,就比立刚强了。”张老师是个少言寡语的人,但是每说一句话都是经典。接下来,我再也难以入睡,脑海里闪现着这人曾经的过去……
又一个人去了,不过四十岁左右,孩子还在上中学。尽管我们不是很熟悉,但来自同一个学校。记地他身体是那样的棒,常常在操场上练倒立,领着他的儿子爬山,和儿子天南地北的谈论,陪着儿子学英语,在大道上毫无顾忌地说着地道的中国式英语,全然不顾别人的异样眼光。这人好像是特单纯,特认真,也不怎么懂地人情世故,常常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做些与年龄不相符的事情,所以很多人说他是“半熟”。其实我觉地他只不过是过于单纯罢了。他那个年龄的老师找对象,要么找个有工作的,模样还不能太挑剔。要么找个农村户口的,模样好看些。他妻子就是农村户口,也还算不错,看着与秃头的他有些不相配。因为是单职工,他们日子过地相当节俭,冬天零下10度的低温,他们家是学校唯一不生炉子的,连孩子也跟着挨冻。他妻子在学校做些杂工,他们基本就花费妻子挣地几百块钱,而把他的工资全都存了起来,甚至比双职工的积蓄都多。他是中专毕业,一分配就进了学校的伙房,做个司务长,卖卖饭票什么的,也还不错。后来学校伙房承包,他就成了打杂的,有一段时间还自己承包了伙房,起早贪黑,那个叫卖力。校长也说:“这孩子能吃苦!”但是时间不长就又成了别人的打工族。学校在衰落,很多老师都调走了,说不清怎么回事,他被聘上课。那些日子他每天哼着歌曲,走路都轻飘飘的,半夜两点领着他的学生去看流星雨。接着自修了本科,给各个杂志社投稿,杂志社给他寄来稿费,他自己却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弄得办公室的人都笑他。学校要撤了,大家都在议论今后的去向,以及买房问题。别人只是说些大路边上没影子的事,而他却不无得意地向大家宣布:我买房子的钱早准备好了,怕自己攒地不够,说是国外的哥哥已经寄了5万来存在了他的折子上。别人都羡慕他有个好哥哥,也羡慕他那种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与向往。然而到了真正集资买房,别人都集资十几万,他却只集了2万,准备买老校的二手房。因为不在一个学校了,很少有消息,听别人说,没过多久,上课时晕倒在讲台上,被查出了脑瘤,需要开颅作手术。据说他早就经常头晕头疼,只是舍不得花钱去看。不到两年时间开了三次颅,多亏他哥哥担着全部开支,他妻子一直在照顾他,已经满头是白发,儿子也照顾不上,学习很差。而他最终却还是散手西去了。留下没有工作的妻子和年少的儿子如何面对今后的人生……
教师这个看似体面又荣光的职业里,又有多少不为人知的辛酸故事,这些带给人们的会是什么呢?无言……
有人说:最能教育成年人的地方不是别处,而是殡仪馆。也许是吧,人到中年,对生命的理解到了另一种层次。人来这世上一遭,当再次离开,身体化为灰烬的时候,有的只是一捧骨灰,不过一捧骨灰而已……什么是幸福?活着,健康的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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