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母亲的手意外受伤,在无麻醉的状态下缝了两针,且在我得知消息的当日已经拆线,估计伤口也近痊愈,可我心的伤口还没有缝合,它正在滴血。那些点点滴滴的鲜血,是我想要的结果,因为它的每一滴似乎都可以回报母亲当初的疼痛。显然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如果真有这种可能,母亲无论如何也是不会答应的。可我只能如此这样的,让心的血滴在自己的心上,不敢给母亲一声电话,真的怕在给一年未见的母亲的电话中泣不成声,即使现在在书写这些的时候,我已泪眼模糊多次,看不清电脑上的字迹,只凭自己对文字的熟悉,诉说自己无处可诉的心痛。
据外甥女说,母亲在前一晚梦见好好的一块肉,让她以为是坏了的肉就果断地切了一刀,谁知第二天在做饭的时候,这样的梦就在自己的身上应验了。我相信母亲是不迷信的,然而,世上有些事就是如此,这大概来自于一个女人的第六感觉,所以好多的事情其实母亲都是能预知的,这种预知也许对于一切的到来都可以做到欣然接受。所以母亲一直是个明白人,这不仅来自于她是一个博学、大智的人,更是来自于她在长期的艰难生活中对于人生通透的感悟。
我最为心疼地的是母亲在这样的不是小伤的伤面前,受了很大的苦。因为不知是无知的医生(我做为一个内行,在自己的母亲面前是不能接受这样的理论的,所谓的医不自治,就有这样的理由吧)希望这样,还是母亲听了无知医生的话,说是不用麻醉(我真不知如果这样的话,那麻醉药的发明就显多余了,显然这是谎言,所以我想我不无知,因为心痛太过,脑子会很清楚)可以让伤口更好的愈合,所以母亲在无麻醉的状态下喊着(外甥女原话是这样,但我想更是一种低泣,只有不堪忍受之时才会喊出声来,因为她一直是坚强的,她之所以无法忍受,是因为对于疼痛的感觉,母亲具有先天的敏感)做完了治疗。以至于后来哭泣的结果是面目全肿,双眼更是如此。我听到此时已忍无可忍,内心的疼痛在此时已达到高峰,我想如果我在,如果,如果,这种不必要的痛苦一定一定会减轻,可是这些如果没有一种可能变成现实。
这不必的痛苦如何要母亲去承受,伤口急着好了又能怎么样?慢慢地好,不行吗?又不是不能生活,又不是没人照顾,为什么要忍受这样的痛,以至于让母亲能在哭泣中面目全肿。我的心一揪一揪的,全身不舒服,孰知母亲的痛也会疼在女儿的心上。
多年前的母亲因胆结石做过一次手术,是在全麻的状态下进行的,当从手术上推出母亲的时候,那苍白的脸,显得那样无助、可怜,我真想抱着母亲的脸亲亲她,可是我没有。因为我们不善于或者说不习惯这样表达对于亲人的关爱。当麻醉药物失效的时候,我清醒地记得母亲的痛苦,好在那时还可以陪在母亲的身边照顾左右,而今,母亲再大再深的伤痛,我只能感受,甚至有好多还不得而知,因为母亲绝不想让远方的我们担心。痛,变成了双份。明知尽孝是早早而做的行为,但因自己的家,便常常忽略了属于母亲的那一个家了。总想等到这边的事安排好之后再去看望父母,然而,日子就在这样的推脱中一晃而过,不无遗憾地说与母亲听,常常的安慰更是加重了一种愧疚。
因为自己对于疼痛的敏感更知疼痛的味道。我自己也因为胆结石术后在拆线的时候仿佛有粗大的绳索穿过自己的肌肤,事过多年至今仍心有余悸。我知道这一切都来自源于母亲的遗传。而她却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弯曲的冷酷的冰凉的针,带着虽如细丝却感觉如粗绳的线穿透自己的肌肤过来过去,让人如何不痛?
我相信母亲在当时,是因为疼痛本身哭了。也许在一生的经历中她要哭泣的理由很多,但是机会很是有限。她所经历过的人生艰辛,以及对于人生好多的无奈,以及因为我们兄弟姐妹的需要,她要忍受多少的苦难,才能让自己心安理得?虽然今天的我们都没有让母亲失望,然而,她自己所承受的,不完全是这些可以替代的。所以,我们的母亲仍是我们永远的需要,即使她有多老,她的光明磊落的思想以及光明磊落的行为,都让我们不舍的不只是亲情,更是一位导师。然而,她自己的痛苦,我们是知,但知之又有几许?
我想,在一个合适的机会,她是需要痛哭的。无论如何,我都知,儿女永远不可能还清父母的所爱,而父母给予孩子的永远是绰绰有余。父母的痛苦也只是很有限地表达给自己的孩子,大多还在于一个孩子是否有这样的耐心和细心去关注自己的父母。所以,我是不孝的。没有人想这样,但结果就是这样了。而母亲自己的痛只有在一个合适的机会(这样的机会太残酷了)才会释放,我进一步感觉到了自己的大不孝。
我小心翼翼地在内心,让自己疼痛着,我以为这样就可以减轻母亲的痛,我相信她也是有感应的。当年我做手术的时候母亲也是腹痛不已,我病好的时候她也是不治自愈。我也是小心翼翼地不让母亲知道我的痛,不想听到她可能坚强的安慰的语言,我怕我失控,真的。但我实在想打电话了,怕地好似有点不近人情,但我真的担心自己,我没有办法。我的疼痛还没有消除,我还不能保证自己的语气一如平常一样的坚定和淘气,甚至带着一种女儿的娇气和我的母亲通话,我在等,在等母亲的伤如我的痛快快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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