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野狼睁开了它惺忪的眼睛,看着凝固在那块裸露出的岩石上已悠然变成紫黑色的血痂,它简直不敢相信那是真的……原来自己没死?这,怎么可能——明明是自己拼尽全力撞向了那块突兀出来的岩石上的啊?然而它闻了闻自己头下那已经发黑结痂的,带着隐隐腥味儿的自己的血迹,再看了看岩石四周,除了自己之外别无它物。然而也就是在它这一看的刹那,使野狼徒然感到有些垂头丧气起来——生有何益啊?!为什么老天对自己这样不公平?连死都这么艰难?!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这是真的吗?野狼不相信自己所做出的茫然判断,也更不相信自己眼睛所目睹到的一切……于是,它挣扎着向起爬,当它用力的时候它隐隐感觉到自己的头部还在隐隐作痛,它咬紧牙关,终于站立了起来。当它站立起来时,便条件反射般地抖动了一下身子,一方面是活动一下自己已经僵硬的躯体,另一方面是要抖落掩盖在自己身体上的雪花儿。然而,它这抖动,险些惊飞了它的三魂七魄。原来,从它躯体上飘落而下的并非是一片片晶莹剔透的雪花儿,而是一袭袭“挲挲”作响的瀑布般的沙尘……这是怎么回事?野狼两眼发直,头脑发木,思绪凝固,险些脉搏停止了跳动……待它还过神来,放眼向四周望去,灰蒙蒙的天空下,是一片黄褐色,浪潮般的沙丘一波接一波地向四周散射开去,一往无际,看不到尽头……
不是白茫茫的一片雪地吗?怎么骤然间——这使得野狼感到迷惑不解并险些晕厥……自己究竟是不是还在活着?这种强烈的自我怀疑意识使它不得不走到那块裸露着的岩石前面,将隐隐作痛的头颅又在岩石上撞了一下,一股针刺般的疼痛直沁心脾,同时殷红的鲜血“嗒嗒嗒”地沿着它的头颅洒落在黄褐色的沙尘上,溅起一朵朵沙尘花儿来……
野狼回头看了一眼那曾经是它双爪堆起的一座座坟茔,然而,扑入它眼帘的依然是除了黄沙还是黄沙……显然,那些坟茔已经被深深埋在了厚重的沙层下面。也许,仅凭着那裸露出来的岩石,它还可以勉强判断出那坟茔的大致方位,倘若如此的话,它真不知道了自己先辈甚至祖宗们的“栖息之所”了。
野狼看着已经没有任何明显标志的同类以及自己先辈们的栖身之处——甚是茫然不知所措,它们都一个个莫名其妙的倒下了,它们倒地时一个个瞪着滚圆的眼睛,似乎它们在渴盼着什么抑或是想说什么,但终究它们的生命却嘎然而止,机会终究消失在它们欲闭还休的眼前……尽管它们是多么的不情愿,多么的依依不舍,多么的留恋这世间的一草一木——但,终究它们不能主宰它们自己的命运……这一切,现在依然都历历呈现在野狼的脑海里。而所不同的是,那一双双滚圆的眼睛已经随着泥土和黄沙的沉积而永远地闭上了,它们所能看到的也只能是——漆黑中的漆黑!
然而,野狼终不能明白的是:为什么同类们都一个个的倒下来了,而自已却安然无恙?在没有任何食物的弥天大雪里自已尽然能奇迹般地苛延残喘?几管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它的天灵盖而没有射出子弹?纵身撞向岩石却鬼使神差般地又站了起来?这一切的一切——难道真是应了那句:天将降大任于斯‘狼’也。呵呵呵……,它不免觉得有些好笑,降大任于它?它——是个什么东西?它,还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几尺几寸?况且,它还不能算作实质意义上的“狼”,因为实质意义上的狼——那都是以茹毛饮血为职业、以生灵涂炭为乐趣的肉食主义者。而它自己,非但是个纯正的素食主义者,而且以倡导“不殊杀同类”为已任。那么,从这一方面来说,它和真正的狼系比起来,那是真正的根不正苗不红了。要勉强列入狼系,那也只能是不伦不类的狼了,也只能叫做“野狼”了。不过这样也好,一个“野”字它终能将素食主义与肉食主义者分开来。至于素食主义与肉食主谁优谁劣孰是孰非的问题,那是它所不能界定的,那也只能让后来者予以评价罢。不过,至少它觉得殊杀同类是不应该的。
野狼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又看了看一往无际的黄褐色的沙漠,似乎觉得自己无所施从……
然而,现在它能做什么呢?孤零零地站在灰蒙蒙的天空下的一往无际的黄褐色的沙漠上的野狼显得很为狼狈。然而,自己终究没有死,为什么没有死?它觉得这原因已经不太重要了,而重要的是它能侥幸活下来终究有活下来的原因。既然是这样,那么它就要很好地活下来。然而,它也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什么要降大任于其自己的那块料,只是很蹊跷地活了下来。那么,它该做什么呢?
“是啊,该做什么呢?”野狼自言自语着。它不禁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已经荡然无存的坟茔——是啊,这也许是自己应该做的——它要找寻这“莫名其妙”的原因。正因为这原因,才使得它的同类一个个地含冤死去……
很自然地,这当务之急的——便是要找寻这莫可名状的原因,即真正的刽子手。也许,这才是它真正蹊跷地能够活下来的原因之所在——也就是它真正活下来的使命之所在!
灰蒙蒙的天空下的一往无际的沙漠上,野狼面向荡然无存的坟茔,扬起高傲的头颅,发出一声地动山摇般的嚎叫——转身跃入沙漠深处……
它,要用自己的行动——去完成上天所赋予它的“使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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