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读到儿女痛忆亲人的文章,我便会在作者那份潮湿的文字和悲痛的倾诉中同哭泣、共思念,这时候,心痛便会又一次地侵袭我。泪水中,父亲那慈祥、略带着微笑的遗容映衬在一片雪白之中,再次浮现在我的眼前。
那时,手捧父亲的病情诊断书,那刺眼的“癌”字,使我顿觉天旋地转,心里就像一下被掏空了一样难受,怎么也不愿相信,一向乐观、开朗、刚刚步入花甲的父亲,会被这令人诅咒的病魔所控制。看看做在医院走廊长椅的父亲那极度消瘦的身影,心上涌上一股难以言状的酸楚。躲在医生宽大的白衫后面,我的泪水决堤似的流了下来。此时,想起了父亲那凄苦的人生经历——小小年纪家破人亡,失去双亲的父亲像一棵无助的小草,独自抵挡着世间的风雨,顽强的、苦苦的挣扎着。
不平凡的经历造就了父亲那坚强、开朗的性格。无论我们怎样去隐瞒,父亲最终还是知道了自己的病情,但是他没有表露出丝毫的悲观情绪,而是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面对日夜守候在身边的母亲、儿女以及前来探望的亲朋好友,父亲始终是笑眯眯的。说到自己的病情,他更是轻描淡写、语气轻松。由于父亲性格的开朗,每天都有其他病房的病友回击到父亲的病房和他聊天、谈笑。病房中时时都能听到父亲那爽朗的笑声。也常常使我们暂时忘记了这里是医院,忘记了那可怕的病魔。
在父亲手术的前一天,我寸步不离的陪着父亲,很想找些话来宽慰父亲,却怕一张嘴,泪水会不争气的流下来。可是父亲一反常态,对我这个小女儿说了许多许多,对母亲身体的担忧,对儿女们的牵挂与不舍......从没见过父亲流泪的我,看见两行清泪顺着向来刚强的父亲消瘦的脸颊滑落下来,打湿了那白色的枕巾、也打湿了我的心。最后父亲声音嘶哑、哽咽着说:“看我这病给我的孩子们增加了这么多的麻烦和负担......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此刻我才体会到父亲那牵强的笑声中包含着多少辛酸与无奈。他在病中流露出的轻松与无所谓,正是为了不让自己的亲人们承受更大的压力。
手术、化疗......父亲的目光无限眷恋的游离在母亲和我们儿女之间,像丝尽的春蚕、染尽的红烛,一句话也没留下就走了。任我千呼万唤,父亲再也听不见了,他的眼睛永远的闭上了......我的眼前一片黯黑,那种揪心的疼痛令我痛不欲生。
经过洗礼后的父亲安详、恬静,面带微笑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正在熟睡,令人不忍去惊醒他。跪在父亲的灵床前,握住父亲,寒意刺骨。父亲一定很冷、很冷,我不停的用手捂者、搓着,想给父亲带来哪怕一丝暖意,但这冰凉没有丝毫的改变。泪眼滂沱中,我总感觉白色的布单下的父亲还在呼吸,不甘心的我一次次的掀开布单,一次次的伤心失望。
“子欲养而亲不待”是一种无法弥补的缺憾。母亲的相继离去,让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孤独,世界上最慈怜、最温暖的亲情离我远去了,而今欲与亲爱的父母相拥也只能在梦中了,春露秋霜,寒来暑往,这份无奈而又绵长的忧伤从此将伴随终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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