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话的难度从安徒生的童话故事《皇帝的新装》中可窥见一斑。强者当前,理性悟住人们的嘴巴,胆怯畏忌怂恿了一场荒诞滑稽剧的的上演。个怀鬼怡的人们为了戴上那副“聪明”和“忠诚”的眼镜,不顾真相纷纷投靠愚昧,愣是给光着身子的皇帝披上一件谎言纺织的漂亮外衣。不谙事世的小孩无意中道出真相,巨大的谎言泡泡瞬间被捅破,化成嘲笑的唾沫漫天飞舞。
很多情况下,我们不是不想说真话,只因说真话太容易牵扯到我们切身利害,才会变得难以启齿。谎言呈现出五彩斑斓的色泽,更接近于人性倾恋的梦幻。真话只能单一无二,不黑即白。我们宁愿让谎言安慰也不想受真话伤害。我想真话难产是有以下几种自私心态在里面。
其一,狭隘的私心。发生的事件本身与我们没有直接利害关系,通常都会被我们忽视。这样一种闲事少管的心态,决定了我们处理此类事件采用态度的随意性。我们不愿公开坦明自己的立场,谴责控诉有过错的一方,以免遭其反戈一击,造成不必要的负担。明哲保身的人的情谊是不能相信的,交际中他们善于玩弄高超的自私艺术,永远不说对自己不利的话。所以才总能站在不受伤害的一方。
其二,平庸的利己心态。不可能抛下一句话后掉头就走,我们是要等待对方表态和回复,我们无不对对方的反应有所忌惮,谁也不希望对方反馈的内容中包含令自己不快的迅息,而是寄望美好应答。在我们开口之前,我们的思维事先已经把对方的身份、地位、性情、熟识程度、智力等等行为方式综合进行重组分析,才判断出要表达的适合自己身份的主题。基于此,我们不由自主的将自己抽离于主题思想之外,通常会以局外人善意的口吻阐述自己观点看法。以期达到客观公正。这在很大程度上破坏了整体的公正性。目的只在把自己推到观察家的位置上,置身事外,远离麻烦旋涡中心。
其三,纯粹的利欲熏心。对权势贵族溜须拍马的献媚小人古往今来无处不有。当中不乏口碑极好的正人君子,他们的用渊博的知识和非凡素养将一层保护色经心涂抹到自己身上,他们敏锐的洞察力提早过滤对自己不利的信息,并将自己调整到最有利的形态中。他们是完美的变色龙,不知疲倦随环境改变色泽,他们适天而生。他们清楚应该说什么而不是要说什么,以至于他们看起来显得彬彬有礼且十分坦率。他们是善于玩弄外交手腕的高手,交际场的得失最能体现他们自身价值,他们端着斟满甜言蜜语的酒杯浇灭锐利棱角,彼此奉承各取所需,他们深知真话携带的巨大破坏力。这些灵魂高尚的人不愿让自己无知的坦言伤害别人,因为最终受害的可能是自己。
其四,担心亲情、友情、爱情受伤害。与我们感情亲密无间的人,我们无论如何都不想伤害他们。哪怕一次微小无心的伤害,都会让我们在痛苦中自责。这是人性最可贵之处。真话是一颗在阳光下闪耀的钻石,当你把它当做宝贝赠予你所爱的人,却看到他的手被那颗变成碎玻璃的透明物割得鲜血淋淋。真话是一颗四面八方都有刃口残酷的碎玻璃。有情的不叫真话,真话永远无情无意,看你怎么看待它,它可以割伤你的手,也可以割掉丑陋的尾巴。在个人感情为主导思想严厉盘查之下,我们仁慈善良的心阻止了我们对所爱的人说出伤人刺耳的话,长着尖牙利齿的真话被毫不克气拒之门外。我们所爱的人犯下的过失,事先都被我们卑鄙的默许,横加指责被视做对忠贞感情的亵渎。真相就这么的被温暖的蜜语包裹着,并最终融化成糖浆,用于给虚弱的人服用。
这个时代,生命、自由、真理、权力、道德之间,既有的突出矛盾从来没有因为文明的进步而有所缓和,只是被巧妙的消解和安插在各种形形色色纲领文字中,成了当权者玩弄人心的法典。当维持人类自身权益被提为最优先考虑的目标,生命的价值和意义超出一切所有,真理退居次席。仁爱的光环掩盖追求生命意义的华而不实,爱成为凌驾于所有道德体系之上的准则。人类感情根基对真话的承受力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差,美丽谎言堂而皇之成了社交场合必修的一门艺术。我们的心因怜爱放弃传播真理,真相随之缺水而死。
世界上,只剩有两种人会说真话,蠢人说真话,因为他们不善于思考,自己说出口的话和接收别人的话,无知者无畏,他们说的多半也是废话。勇敢正直的人说真话,良心的督促使他们信奉真理,鄙夷虚情伪善,雄狮一般的勇猛令他们敢于藐视那些不可避免的责罚。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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