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卧着,我迟疑着,但我也想早些回去,我知道如今那才是自己家。我知道我的迟疑,更多的是因为滴答了一夜冬雨淋漓的寒气。朋友的还在床的那头轻轻的鼾睡着。沉寂的院子,只有从屋檐滴落的雨水富有旋律的在敲击着地面,或许地上聚了一夜的雨水,那声音里能闻到些残荷听雨的意境。
透过雾蒙的窗子上水珠滚下的痕隙,迷朦的双眼,依稀能看到雨色彩——雾白色。如江南春雨里那朦胧而又细如雾珠的雨在涤荡晨空,是那样的轻,随着风能看其瞬息的形状,是那样的柔,和着脸能感其常伴的温馨……
从幽思中走出,我明白那并不是春雨,而是寒气逼人的冬雨。那有着南国人未曾有过的寒颤,有着南国人漂泊的辛酸。一个浪子的心在如今繁华而喧嚣的都市,或许也只有这冬雨才是它真正的知音,才是它可以游于思寄于情之物。
我猜想着以后步入城市的生活,那或许会有更多的孤寂,有更多的辛酸。因为在这乡村,自己还能偶尔遇上这样的冬雨,可以静静的任着思绪随雨而飘。寻觅到生活里寄托,我曾这样怀疑过我们人类的人生,其实我们的生活就是在不断为自己寻找一个可以寄托我们内心情感的寄托物。我不明白那陌生的都市会有什么值得自己去寻觅的,是那淡薄的人际间偶尔一次的温馨与感动,还是……
朋友醒了,他误认为我还睡着便扯了扯我的被子说道:“你不是要大清早就要赶往你市区的家吗?怎么还睡呢?那还有好多东西等着你去做。”
“你没看外面还在下着雨吗?我在等着它停呢。”
“雨,不会因为你的等而停息,但你家里的东西却会因为你的等而停息。人生的风雨里要学会风雨无阻,只有这样的我们才能有信心去迎接新生的希望。”
我依旧躺卧着,因为我深信着希望,相信自己寄予雨的希望。我的心或许是那样的矛盾,我不知道自己倒是希望能让心在这乡村里再停留些许,还是希望自己能早些回去。
闹铃终究是响了,我或许真的要离去,其实我明白离别是一种成长,无需为之而有丝毫的伤感。离别是一种希望,无需为之而落魄失望。但我终究是一个凡人,有着离别的心泪,有着离别的感伤。那所谓的成长,所谓的希望,在自己的看来又何尝不是一种自我的安慰。
我明白雨孱孱的冬雨是不会因为我的离别而停息而会因为我的离别而绵长,或许这便是自己在这冬雨里偷来的几分安慰吧。
在朦胧的雾雨中,我没有回头去看这陪伴过自己在北国两年的乡村,直至现在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当时能这样从容的离开,或许是因为自己在那都市的繁华中寄予太多庸俗的希望在迁就着自己眼帘。
朋友的送别是那样的清冷,像那晨的冬雨和车站一样,但我深深的明白每一个送别的人心中都淤积太多语言,他们的心中何尝又没有离别者那样的痛楚,同是漂泊,同是流浪,何处才是家?这寓居了两年的乡里,又怎么会是朋友的家呢?他也一样终究要像我一样离去,而自己却有他相送,他的相送又会是谁呢?
公车里湿漉漉的,我知道那是无数脚印在拼却的人生之路,只是我们没有把它深化而已。
没有声响,每一张脸都在斜侧着窗外的风景——那雾蒙蒙的周遭。我知道这不是南国,用烟雨朦胧来形容这冬雨或许不太确切,但我绞尽头绪也未曾找到可以这样形容的辞藻。
我还曾记得,有朋友跟我说过,倘若你晕车,你坐的时候就得望前方,而不能望侧面。的确,当我们侧望着窗外的时候,那一排排从从窗外远去的树无不让你头晕目弦,而前方那永远都是自己看不完但又能看全的风景。我不明白这是否是个科学的提法,但我一直都在听着朋友的劝言。
又是那一排杨柳,不知多少次,我都把你看得是那样的熟悉,我似乎忘不了,或许这就是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都不会忘记的东西。
那是自己第一次踏上这北国的土地,对于杨柳是那样的陌生,我也不明白为什么那样水土殷实的岭南土地上,就生不了北国土地里这样多的烟柳,或许这就是我岭南土地和岭南人们的一大憾事吧。
所以对柳,我是那样的欣喜与眷恋。我曾这样认为,在北国土地里柳才是南国人在北国的真正写照,至今我也没有否认过。
在北国万木凋零的寒冬,唯有它还是那样的雍容,那样眷恋的活着,而迟迟不愿零落一缕青丝。
那只是公车瞬息的风景,惟独有的是那记忆的深处久久未曾流干的泪水。
那是两年前夏天,我与哥踏上了北国的土地。但也在那个夏天哥的送别让我在这北国,这一片陌生而举目无亲的土地只身。
那时夏天已含着初秋的韵味,或许生命就是这样故意挑逗着你的人生。那天的清晨,带着南国八月没有寒气,在哥的陪伴下,我似乎明白自己需要长大,需要自己去面对生活的种种。我假装着快乐,在心底藏着泪,我走上了学校即将开往军训所在地的军用解放。当发动机开响那一刻,我看见了哥哥挥动离别的手。我没有哭,只是心中有着说不尽酸楚。
当车驶过那片垂柳时,我望着那远去的垂柳,我想起了哥哥也将临别着这片土地时,我的眼泪莫名的流着,我控制不了自己,我暗藏着眼泪趴在双膝上,因为车上校友们未曾像我这样哭泣。我不知道他们是否在逞强埋藏自己的眼泪还是没有眼泪。我一次次拭干泪水的时候,都希望北国这燥的风能烘干自己的眼眶,但不但没有反而让泪涌流着。我不明白这柳有什么神力在催促着自己的眼泪。直至至今,我依旧忘不了那柳丝萌动的泪……
回忆终究要被现实打破的,即便我泪流满面也无济于事。在公车靠站的那一刻,在心泪的涌流中我清醒地认识了离别。
离别是一种成长,是一种新生。
冬雨还在缠绵着记忆,人生的另一段旅程是在冬季飘洒的第一场雨里踏上,心还在伤感,还在期盼……
伤感着什么,期盼什么……
其实自己早就已经懂得了……
翁山夜雨于北京
2007年11月18日含泪写下
本文已被编辑[林秋菊]于2007-12-7 10:36:03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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