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结婚八年了,可她的肚子始终没大起来。婆婆急了,公公急了,丈夫更急了。全家人对她冷眼相看,丈夫对她也失去了原有的亲热。
女人,难道就是一台生育机器?在失去生育能力的同时,就应该失去女人应得的一切?连爱和被爱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在偏僻的山村,女人真的就是这样。有的女人即便能生育,可,当你生下一连两三个女儿时,家人就会对你另眼相看,村里的人也会对你指指点点,说你只会生女,不会生男,断送了家里的香火。
她,一个长的并不错的女人,可,就因没给家里生下一儿半女,被家人冷落,被村里人笑话。走在大街上,人们看她的眼神也怪怪的。那些和她岁数差不多的女人,感觉自己能生育,在她面前总是趾高气扬。
她苦,可她没地说。回到娘家,娘家也觉得她给家里丢了人,没人给她个好脸。她就象一个无人问津的受伤的小猫,躲在角落里,默默地添着自己的伤口。她做梦都想要孩子,她希望老天能赐个给她,这辈子让她跪在地上爬着走,她也心甘。
她拼命地干着地里的活,用耗尽体力来麻醉自己。她的身体一天比一天瘦,脸一天比一天黄。没人看到,没人理会她。一天傍晚,她从地里往家走,半途一阵发晕,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当她醒来时,一个男子守在她的身边,他是村东头的老马。老马四十多岁,老婆四年前跟着一个来村里算命的先生跑了,丢下了一儿一女。儿子已经读初中了,在县城就读。女儿也在县城打工,一个礼拜回来一次。老马家的地和她家的地并排,之间相隔三家。这天,老马也正好干完活,准备收工回家,没想到走到半路碰到了昏迷不醒的她。老马干过几天赤脚医生,多少懂点急救知识。他掐了掐她的人中,给她把了一下脉,见没大事,就把她抱到一棵大树下,静静地等着她醒来。
她一见他,刚开始吓了一跳,后来,他向她解释了这一切,她感激万分,一个劲地喊“谢谢,谢谢”。其实老马早就听说过她的不幸,很同情她。但,同情归同情,外人毕竟是外人,说多了,她的家人对你有意见不说,别人会指指点点。刚才在给她把脉的那一刹那,老马惊奇地发现,她没病,有病的一定是她的丈夫。
老马把真相告诉了她,她不相信,这世上还没听说过男人没有生育的。
在这偏僻的小山村,男孩子读书的就不多,女孩就更不用说了。她读过三年书,能算对数,能写出自己的名字,这就是家长的期望了。村里的信号不好,偶尔家里有装上电视的,也只能收一两个台,所以,对外面的世界,他们一无所知。对生理方面,他们更是文盲。
老马用自己的人格担保,她确实没病。她听后,委屈的泪水涮地一下涌出。老马慌了,虽说老马的老婆抛弃他跟别人跑了,但,并不是因自己对她不好,那是老婆太贱。他对老婆那真是百应百顺,老婆的脸一阴,他立马屁颠屁颠地陪着笑哄着,他从来没让老婆流过一滴泪。可,就这样,老婆还不满足,老婆常说他没味道、窝曩。哈,那个算命的到真有味道,刚来村子三天不到,把他老婆迷的就天天往那跑。起初,老马也没想太多,他自己宽慰自己说:去你就去,一个到处游荡的人,连一个固定的住处都没有,你还能跟他跑了不成?嗐,人呀,想神就有鬼啊,这不,最后,老婆真的就跟那人跑了,扔下了自己的骨肉,抛弃了疼她爱她的丈夫。唉,女人,甜言蜜语真的就那么管用吗?
老马见她哭得那么伤心,兜里又没手帕,见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抓着,自己的手是伸出了又回,回了又伸,最后,他终于鼓起勇气,伸出了一条胳膊,用衣袖给她抹了几下眼泪,并劝到:“大妹子,别哭了,哭坏了身子咋办?”听了他的话,她抬起她那泪汪汪的双眼,看着他,“哇”地一声扑到了他的怀里。是呀,这些年,没人给过她一句暖心的话,今天,她听到了,从一个比自己大十几岁的男人嘴里说出的。
太阳早已下山,山路上几乎没了行人,她爬在他的怀里,抽泣着,他不知所措地劝着她。
“大妹子,咱走吧,家里人还在等你呢。”他不知这样下去要到何时,他担心她的家人找来看到这个场面会咋想。他到无所谓,一人吃饱,全家不饥。
“大哥,你错了,我就是一晚上不回去,他们也不会找的,死了才好呢。”她伤心地说。
“那,那……”老马语塞了,他想说:我们总不能在这过一夜吧?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大哥,你若没啥事,就多陪陪妹子吧,我真的好想哭顿。呜呜……”又是一顿哭泣。
“那好,那好,别哭,别哭。”老马终于把她搂在了怀里。
夏天的晚上,野外格外清凉,比呆在家里舒服。老马的肚子在“嘀咕嘀咕”地叫,可,总不能扔下她不管吧。她则象一艘漂泊已久的小船,终于见到了一个小岛,尽力地想去靠近它。想想这些年自己受到的歧视,遭到这不明不白的冤屈,她恨他。她在他的心里就是一台生育机器,就是一块性发泻基地,他对她没有半点的温存,什么时候他想要就要,想推开就推开。完事以后,还要跟上一句:“开不出花,结不出果的废草地。”
到底谁是废草地?想到这,她抬起头,看了看眼前的老马,目光中充满了祈求,说:“大哥,你是好人,今晚我把我给你,我要让他看看,让他们看看,我是不是一块开不出花,结不出果的废草地。”
这几年,老婆不在身边,他为儿女忙前忙后,吃苦耐劳,忘记自己才四十刚出头,有时也偷偷地想过此事,但,很快就化着乌云随风飘去了。现在,被她这么一挑逗,心里还真有那方面的意思。可又一想,咱不能落井下石啊,人家现在正难过着,我要真那个了,那还是人吗?想到这,他把她扶了起来,看着她那泪水涟涟的双眼说:“大妹子,别说气话,走,咱们一起回去吧。”女子一把把他抱住,哭泣地说:“大哥,你嫌我?”
“不,不,不……”老马一口十个“不”地说着。
“那就睡我吧。”
有人说“骏马秋风冀北”是北方女子的特性,“杏花春雨江南”是南方女子的性格。可,当一个女子心中添满了愤怒,不管是南方女子还是北方女子,她就失去了她的本性。她要报复他,她要让他当一辈子王霸。
她把手伸进了他的衣服里,象一只小虫子在他的身上爬来爬去,他全身有些发痒,血在沸腾。他还是个男人,他还有情欲。终于,他脱下了他的衣服,给她铺在了身下,他把她占有了。她笑了,笑得那么得意,笑得让人有些发冷。
后来,他们在山上又遇见过好几次,她都暗示他,留下,陪她。
四个月过去了,她的肚子微微鼓了起来,她婆婆先发现了,说:“哎,媳妇,你是不是有了?”
她笑笑说:“是,有了。”
她老公看出来了,欢喜地说:“呀,老婆,你这地不是块荒地,也能开花结果啊。哈哈,我要当爸爸了。”
她笑笑,什么也不说。
她终于可以仰起头做人了,再也不会被人们指指点点了。
-全文完-
▷ 进入秋泪儿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