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好商量,没有钱你就别进来。
人间百态,盛事炎凉。在写这个题目的时候,有无数个不眠夜。似曾想到,会遭到白衣同行的痛骂。后来决定就算丢失工作招惹官司也要写下来,写出现实医院的实情。
自古以来,有病治病无病健身强体的说法不断在人们意识思维中存在。这个说法也只能在达官贵人实现,作为一个普通人的我也深有体会。以往接触过许许多多的人,也曾问过同样一个问题:“谈谈您对现在医院的看法,和您以往去医院的感受?”无论这些人的学历多高,回答却是令人震惊,不是对医院的痛骂,就是对个别医生咬牙切齿发誓报复。只是有一少部分人说这属于很正常。
说明一个问题:“就是医院让你没有钱的人不治病,有病等死。有钱有病可以买命。生死健康就掌握在他们手里。他们让你永远健康让你死亡消失。”曾经几何圣洁的白衣,是医生唯一的装扮;曾经几何那洁白的衣杉,在洁净的病房飞扬,当“非典战士”的神话被流转的时光无情地粉碎,在漫天的批评指向医者,“白衣天使”被责难非议的今天,医生,不再是人们心目中美丽纯洁的天使,背负自己的使命,在纷繁的世界里尽情地飘舞。
很多时候,在以前的文学作品中看过有关这样的描写:医生,是一张明朗亲切的笑脸,是一双轻抚额头温润的手,是萦绕耳边温柔的话语……还有很多次,看到她们写下这样的诗行:医生,是一朵翩然飘飞的白云,是一枝清新摇曳的百合,是降落凡间无翼的天使……但是,今天当我们真正的踏进这个领域时,目睹一个个洁白衣衫后面的肮脏交易,我不禁黯然神伤。人出生到现在,吃的是五谷杂粮,睡的是春夏秋冬。疾病是每个生物都会感染的。即使你用尽心力去调养自己,医院依旧是每个人要走进的归宿地。当社会制度从计划经济走向市场经济的同时,金钱与物质成为每个人追逐的目标。医院,一个洁白而纯净的生命净化所。也开始了一个个不为人知的交易。药品和手术,成为医生的主要收入来源。即使是国家级的品牌医院也逃不脱金钱的腐蚀和人性的泯灭。
95年我刚从学校毕业,到医院实习时,转科在外科。在第一个晚班接受的是一个胸腔被利器刺穿引起的胸腔内出血和肺部的大量出血。面对这样的病人,首先应该采用的是紧急手术,抢救生命。但是,医生在经过检查后,问的第一句话是:带钱没有。否则无法手术。先交5千手术费。当家属把这笔昂贵的医疗费用交纳后。病人也就顺利进了手术台。5千元。对于九十年代初期的人们来讲无疑是一笔比不少的数目。手术顺利的进行,但是,病人由于出血太多。又必须寻找血源。又是一句生硬话传到家属的耳朵里。去再交3千元的费用。病人到医院到手术台一下就8千元。这时,我看见家属一下全部惊呆了。一个年纪50来岁的妇人扑通一下跪在了手术室的门口。痛哭而泣。“医生,我没有钱了。求求你救救他吧。他是我家里的唯一劳动力呀。”我木然的看着这一切。无言的心碎。对于医生来讲,也许他们认为医院收费是应该的。但是,在一笔笔费用后面,真正要消耗的只是一笔不多的数目。我初步估计了一下。医院如果只收取正常的费用。对于当时来讲应该足够。但是,在医院收费的数额里却有着无数的收费项目。而且他们灌注了很多堂皇的理由,是你无法查证的。医院,一个永远挖掘不完金钱的黑洞。他不知道救治了多少生命也吞没了多少生命。我离开哪个科室的时候,我不知道那个病人用了多少钱。我只知道最后是一个在医院看望病人的陌生人为他交纳了一些费用。才不至于病人半路被抬出手术室。而医生们就又从这样病人身上赚取了几千元奖金。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从入院到出院,这个病人耗尽了几万元。其中给医生的红包就几千元,才使医生没有用昂贵的药品而从中赚取药品回扣费用。我曾经不止一次的问过身边的同事,难道没有钱就应该放弃生命的救治吗?难道生命在金钱面前就那么低贱吗?我们这些身为白衣天使的医者有权利为了谋取个人的私利而放弃生命吗?
曾经被人们喻为生命的守护神的医生,却成为用生命来谋取利润的恶魔。我不想述说医生的苦和累,在这个世界上,比我们苦累的职业何其多也,我也不想歌颂医生的高尚伟大,且看古今周围,杰出人物层出不穷;我更不想感叹医生的怨与悔,一味沉溺其中。我只想说:作为一名医生,我要清楚自己的位置,我要明白自己的责任,抛开一切的委屈与苦累,我们应该用爱心体恤病人的痛苦;用细心体察病人的需要,用耐心化解病人的不满,用责任心消除病人的顾虑,让他们安心、放心、舒心。让我们渲染的绮丽风光,伴着他们的生命之舟,扬帆碧海云天,驶向健康彼岸。
记得冰心老人说过这样一段话:“爱在左,同情在右,走在生命的两旁,随时撒种,随时开花,将这一径长途,点缀得香花弥漫,使穿杖拂叶的行人,踏着荆棘,不觉得痛苦,有泪可流,却不悲凉。”这,是对医生职业的完美诠释,宛如撼动我心的一曲天籁,没有豪言,没有壮语,有的,只是心底流泻的几多平实的温情与真意,医生的真、善、美在这里得以最真实的体现与升华,这也是发自我心深处的声音,我向往不已,追求不止……可是,面对这样的丑恶,我深深感到医生的沉沦和颓废。金钱的追逐成为人生的目标。我知道南丁格尔手中的那盏希望之灯,离我们已经很久远了,好多时候,我们看不到它的光辉,也曾一度,悟不透它的价值。因为我们也是凡人,也有那么多现实的需要,做不到对一切的超然物外。我们彷徨、无奈,我们迷失,甚至无所依傍。但是我真的好希望:能点燃心中的那盏明灯,去用心期待:那盏灯,能照亮病人失神的双眸,点燃他们对生命的热情,对美好生活的渴望…那盏灯,来指引自己努力的方向,激发自己对真我的向往,对人性至美的追求……那盏灯,能见证每份对生命的真诚,感受每次激烈的心跳,凝聚大家的每份力量,只为营造一个,彼此梦想中的天堂。
灯对于在黑暗的生命之路上挣扎的灵魂来讲,是生命璀璨的光明之源。如今,这盏灯却成为黄泉路的招魂灯。今年的7月份。我单位同事的一个孩子从三楼上摔伤。造成颅底骨折,胸腔各器官损伤和出血。当天送往医院时,人已经生命垂危。同事马上通过关系转往省级三甲医院。当天进去后,交纳了三万元的手术费用。后来,总算在脑外科的走廊上有了一个位置可以铺一张钢丝床。当我与同事一起去看望这个孩子时候,只见一个只能排下8张病床的病房里居然排下了20个钢丝床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大部分是垂危的病人全部卧床生活护理全部要依赖家属照顾。一家两个人轮流。这就16个家属。还有几个加床的病人。而这些病人就是所谓的脱离危险期的。作为医生都知道,恢复期对于脑外伤的病人是很重的。而医院为了谋取利润,却任意的加负病床。来接纳新进院的病人.拥挤的病房连转身立足都会很困难。甚至,有些家属就睡在空挡的地板上。而那些有钱有权利的病人全部住进了单人病房和高干病房。我和同事一起去找孩子的主治医生要求换单人病房,医生藐视的看看我们竟然说病房已满。没有空房。后来,我去护理站找个熟人在医生办公室门口却听见这样一个对话:“你说好笑不,6床哪个孩子竟然要住单人病房,我们科室这些病房全是已经预定的,我给他住如果领导来了咋办。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哼。”“哈哈,不会吧。人家有钱才会要求。你就安排一个嘛。”“哼,那有钱。饭也不请我吃一次。一包烟也没有。”我默然的走了回来。在那个肮脏拥挤的病房找个同事。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次。“算了,我刚去看了,那几个单人病房全部是留给干部住的。老百姓那有权利。况且,我那有钱送礼呀。”同事有些无奈的说。后来,我在病房里和傍边的几个病人家属口里也了解到一些情况,有的反映药贵,有的反映多收了他们的费,有的反映主管医生私自收费,有的反映给医生护士买了多少钱的水果饮料肯德鸡麦当劳,有的直接说邻床的患者给某医生送了一千块钱,有的反映他们来医院一周时间几乎天天换病房,有的反映交了住院费住了几天楼道,有的反映给某医生交了多少手机费,还有的反映伤口还没有愈合医生就下逐客令让他们出院等等。经打听他们从内蒙,东三省,河北,广西,河南来,几乎都是农民,问及他们给治病的钱从何来,大多数家长都有感叹,一致说东拼西借凑到的。当问及钱怎么还时,有些人不语,有些人无奈的说慢慢还。
我听着这些病人家属的话,心如灌铅一样沉重。临走时看见对面病房传来凄厉的哭泣声。我顺着声音从门口看了一下。只见几个医生和护士在病房里把一个10几岁的孩子搬上抬尸车。后来我听一个医生口里嘀咕:“没有钱怎么治病。不死才怪呢?”家属哭天喊地的悲惨声音飘荡在医院的走道上。人群中流动的身影依旧做着自己的事情。医生护士的脸上冷漠淡然的表情处理着最后的事物。被子换干净了。一个在楼道的刚入院的病人住了进来。听说是给主任送了一千元,才有这个床位。我想这床上的那个刚刚脱离躯壳的灵魂也许依旧依附在这个床上。我只能祈愿这个刚进的病人能够平安健康出院。
离开医院后,我给这个医院的熟人打了个电话。希望他能够关照一下我这个同事的孩子。他答应帮忙。一个星期后孩子进了单人病房。听说是我那个熟人出面周旋的。直到前几天那个孩子出院我才知道,同事给我那个熟人也送了一千元并且请科室里的全体人员吃了饭。
文章写到这里,我有些苦涩和迷茫。曾记得,刚毕业的时候,我们的老师让我们做了一个毕业宣誓:
我愿以自身判断力所及,遵守这一誓约。
我愿在我的判断力所及的范围内,尽我的能力,遵守为病人谋利益的道德原则,并杜绝一切堕落及害人的行为。我不得将有害的药品给予他人,也不指导他人服用有害药品,更不答应他人使用有害药物的请求。尤其不施行给妇女堕胎的手术。我志愿以纯洁与神圣的精神终身行医。
无论到了什么地方,也无论需诊治的病人是男是女、是自由民是奴婢,对他们我一视同仁,为他们谋幸福是我惟一的目地。我要检点自己的行为举止,不做各种害人的劣行,尤其不做诱奸女病人或病人眷属的缺德事。在治病过程中,凡我所见所闻,不论与行医业务有否直接关系,凡我认为要保密的事项坚决不予泄漏。
我遵守以上誓言,目地在于让医神阿波罗、埃斯克雷彼斯及天地诸神赐给我生命与医术上的无上光荣;一旦我违背了自己的誓言,请求天地诸神给我最严厉的惩罚!
但是,真正能够遵守这些的有多少人呢?难道医院真的是白色的魔宫吗?生命在这里可以用金钱来衡量吗?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亲爱的同仁,放下你手中的刀。唤起你职业内心神圣的良知,激起你职业对社会公众的责任感,奠定人类道德和伦理的底线,树立起对人的生命、权利与尊严的尊崇感。无数的生命需要你来捍卫。无数的家庭需要你来捍卫。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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