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安开往郑州的班车就要出发了,我旁边的1号座位还空着。售票员问我,旁边的人怎麽没来?我说不知道。那就让她坐下趟车吧,售票员说。于是司机挂上档位,汽车便漫漫地向前移动,刚走到门口,一个姑娘从后面追上来,拦在了汽车的前面,一只手使劲地挥动着。司机照旧向前开,那姑娘巍然不动,车只好停下来。那姑娘上了车,气喘吁吁的,把行李包胡乱塞进货架,就嗵地一声坐在我旁边的座位上。
汽车驶出了市区,上了高速路,风驰电掣般向前飞奔。那姑娘打开车窗,一股清风吹进来,让人神情气爽。路上,她不停地拨弄着手机,一会儿给家里人说着什麽,一会儿跟她的同学聊着什麽,边说边笑,语言毫无遮拦,天真烂漫得像是一只小黄鹂,直到汽车驶进秦岭深处,她的手机哑了,这才嘟着红唇,悻悻地把手机扔进包里。
天设地造的秦岭,真是一个伟大的奇观,一座座山峰争雄似的一座比一座高,坡上奇花异草,壁立千仞,峰回路转,景色各异,令人目不暇接。偶见三五户人家,凿岩而居,依山而食,若仙若道。那姑娘不停地向外看着,一会儿问我:那是什么山?那是什麽庙?我根据自己的想象,胡乱地回答着。姑娘用敬佩的目光看着我,或惊奇、或赞叹、或大笑、或旁若无人地拍着玉手。忽然,汽车驶进雾里,什麽也看不清了,只看到近处的雾团,浓淡相间,似走似停,让人感觉是在海里空中。虽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景象,我仍禁不住有点害怕,生怕司机被雾障遮住视线,把车撞在岩上抑或翻进深谷,那姑娘却满不在乎,喜欢得像是上了月球,正拿着照相机在选择镜头呢。
下山的路颠簸摇晃,九九八十一道弯,一会儿把姑娘摇到我身上,她赧然地一笑,一会儿把我摇到她身上,我歉然地一笑。汽车还是摇呀摇,摇呀摇,终于她安静下来,靠住我的肩膀睡着了。我呼吸着她头发中的香气,直沁入到心里肺里,一种异样的刺激,让我忘掉了途中的劳顿。蓦地,又一个急转弯,猛地一闪,把姑娘闪到了我的怀里,她却仍然沉沉地睡着。售票员向她投来不屑的目光。我想扶起她但终于没有,心想,她是太疲乏了,就让她休息一会儿吧。
现在,我可以仔细打量眼前的姑娘了,这是一副鸽蛋型的脸,长长的睫毛,高高的鼻梁,微微翘企的嘴角,石榴籽般的牙齿小露清香,似乎藏着禁不住的笑意。向下看,是细长的玉颈,玉颈左侧有一块胎记,呈月牙型,显出浅红,是不是她出生时,接生婆用长指甲抠出来的?玉颈下面,是一对馒头似的ru*房,透过薄亮的内衣看见突出的ru*头,像是两颗宝石,绽放着暗红色的光芒,乳沟是深不见底的,一看就令人想入非非。再向下就进入长江中下游的平原地带,超短内衣和牛仔裤之间的小腹袒露着,雪白的肌肤光滑而又细腻,肚脐肆无忌惮地露在中间,仿佛第三只眼睛,有意和人对视似的,我真想伸出手去,把她的内衣向下拉拉,趁机摸一摸她的神秘,但我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这是一块禁地,一块[ch*]女地,容不得半点玷污,我在心里骂一句自己混蛋,就坚决地收回了蠢蠢欲动的手。这时候,我的腿已经麻木了,但我仍然一动不动,我不愿打搅她的睡眠,更不愿放弃这美好的时光。我看了看周围,右边的售票员和乘客也正贪恋地向这里看着,目光里透着淫欲和邪念,有一个乘客竟然目瞪口呆,涎水都要掉下来了。说不清是嫉妒还是什麽,我忽然有些生气,就脱下自己的衬衣,轻轻盖在她的小腹上。
汽车驶过东坪和西州,眼看到我的家乡蓝溪了,姑娘仍然没有醒来。我动了动被她压得麻木的腿,她才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慢慢地爬起来,边拢头发边问我,到哪儿了?我说到蓝溪了,她这才哎呀一声,急忙向前面喊:哎,快停车快停车,都超得没影儿了。说完又埋怨售票员,为什麽不叫我?售票员打着呵欠说:你都忘了还怪我哩,你再搭车回去吧。姑娘不依不挠:那你退我返程车票,我没有一分钱了。售票员不给,她就和售票员争执起来,争不过,就急得大哭。看她孤独无助的样子,我不觉心软了,转身对她说:算了,我给你买返程车票,咱们一同下去等车吧。她这才擦干眼泪,取了旅行包使性拌气地下了车。
这姑娘名叫白雪,是西安艺术学院的学生,家住白云,她本来是要在西州下车,再坐西白专线回家的,现在一下子坐到了蓝溪,这返程不能说不远。当下我和她站在路边,给她等西去的客车,却不见一辆,一问,才知道晚点,已经没有去西州和西安的车了,怎麽办?我回家还得步行两个钟头的里程,迟了就得摸黑。我留足了路费让她住路边店,她死活不住。最后我们商定,她和我一同先到我家。我家住在清河镇的月亮弯,父母去世后,家里就没有其他人了。我这此回来,是专为了表妹出嫁而行情的。到我家屋场时,夜幕已经下来,空山寂静得有些恐怖,白雪却兴致很高,说什麽山清水秀空气新鲜宜居宜稼,当下就给她家里打电话,说是在朋友家玩不回去了。我打开家门,揿亮开关,一床一桌一沙发而已。她又感慨大发,说这是她至今见到的一流的寒舍。我被她所感染,打开旅行包,取出糕点和饮料,她也不客气,我们三下五除二,就把桌上的东西一扫而光。
但睡觉却成了问题,我让她睡床上,她说她喜欢睡沙发。我扔给她一条被单,她却撂在一边,仰在沙发上看起书来。我已经有些困乏了,但躺床上怎麽也睡不着,心想,一对青年男女,非亲非故,睡在这小小的屋里,真是荒唐。又想,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如果不向她提出什麽要求,她会不会说我是傻瓜;可我如果向她提出要求她不答应,那又是多麽的难堪。我看着她那深深的乳沟,光滑的小腹,不觉浑身一阵燥热,辗转返侧把床压得吱吱响,良久,终于鼓起勇气一语双关地对她说:白雪,你还是睡到床上来吧!她说不,我就睡在沙发上。为了掩饰我又补充道,还是你睡床我睡沙发吧。她语气更加坚定:我喜欢睡沙发。白雪的坚定,彻底地粉碎了我的欲念,我想,应该克制自己,人家是万般无奈才到这里来的,我不能乘人之危,更不能恃强凌弱,于是我对她说:你看书,我要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是老天大亮,一看白雪,她还平展展地睡在沙发上,随着她均匀的呼吸,她那发面似的稣胸和光滑的小腹一起一伏。我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了,故意地咳嗽了一声,见她没有醒,就轻轻地走过去,在她的脸上吻了一下,又吻了一下,然后伸手去摸她的ru*房,就在这时,她侧了一下身,我伸出的手立即停在了半空。我断定,她一定是醒着,我吻她的时候她已经感觉到,只是假装睡着。我忽然一阵欣喜,心想她是同意我吻她,同意我——是啊,人家姑娘家羞答答地,怎麽能好意思向我开口,她的心思只能用眼神表示,只能用行动表示,现在人家已经表示了,我还等什麽呢?想到这里,我又一次把手向她伸去——忽然,窗外响起了脚步声,接着传来了说话声,是我的大堂兄找我去行情。我不由哎了一声,立即下床穿衣,给白雪写了留言,就去给开门。
当时因为寒舍藏娇,我也没让大堂兄进屋,假锁了门,就和他一同到表妹家行情去了。乡下人过事,待客总是很迟,吃过饭已经是下午三点。回到家里,白雪已经了无踪影,桌子上放着一张纸,上面写着:我已吃过午餐,出去走走。出去?她能到哪儿去呢?人生地不熟的出了事怎麽办?莫非——我的心里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关怀和爱意,好象她真是我的什麽人似的。我立即起身去找,找了半天,仍然不见踪影,我猜想,她可能是走远了一时回不来,就继续朝前找,转过山脚,忽然听见响动,细听,是泼刺泼刺的撩水声,向下一看,果然是白雪站在水里,她那白亮的胴体,那优美的曲线,让我想到从天宫里下凡的仙女,我像欣赏艺术品一样一动不动地瞅着她。她抬头看见我,立即惊得啊地一声蹴在水里,快转过身去,快!她命令道。我乖乖地转身走下了山脚。
第二天晚上,为了不让白雪再睡沙发受苦,我就提前占据了沙发,学着她的样子拿了一本书看,摆出一副打持久战的样子。白雪看出了我的心窍,扑闪着大眼睛问:今天晚上让我睡床你睡沙发?我说对。那本人如果不愿意呢?我说这叫先下手为强,由不得你了。她就走过来,乘我没注意,一把夺了我的书说:本人偏不让你睡沙发。我也不示弱:本人偏要睡沙发。她就过来拉我,边拉边说:大哥,今天晚上我们就一起睡吧。什麽?你说什麽?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听觉。她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今天晚上我们一起睡。睡哪里?睡床上。我惊得站了起来:你该不是发烧吧?我去摸她的额头,额头一点也不烧。她又扑闪着大眼睛认真地对我说:好大哥,我正式告诉你,我们家乡有个习俗,那个小伙第一次看见姑娘的胴体,他就是姑娘的男人。这是我们家乡几千年信守的成规,否则会遭天打雷击的。我也不能不信守这个成规,今天你看见我的胴体了,你就是我的男人。我怎麽不能和我的男人睡在一起呢。我作梦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但还是觉得有些突然,就诚恳地对她说:白雪,习俗是习俗,婚姻是大事,你一个大学生,怎麽能用习俗定婚姻?再说我们才认识两天,你对我的了解也只是皮毛,你怎麽能这样草率呢?她说:我不认为草率,这一路,我敬佩你的所作所为,也看了你的简历,你完全打动了我,我觉得你就是我可以依托终身的好男人。说完,就依在我的肩膀上。听了这些,我还能说什麽呢,我高兴得像是上了天。说句心里话,第一眼看见她,我就有一种心电感应,觉得这个姑娘很可爱。通过这两天地了解和交流,我更加喜欢她,喜欢她的美丽纯情和率真,面对她的温柔,面对她的深情,我再克制不住自己,心中那股情爱的火焰在熊熊燃烧,呼呼作响,我一下子抱起她,在地上不停地转,她格格地笑着用手指搔我的咯吱窝,我受不住痒,把她放下来,她却不放我,我们就抱在了一起。这个夜晚是最幸福的夜晚,我和我的心上人甜蜜地吻在一起,久久地吻在一起。这个夜晚也是最静谧的夜晚,我听见了我的心上人欢快的心跳,听见了她那涓涓细流似的倾诉。突然,窗外响起了脚步声,接着是堂兄喊我的声音。我对心上人说,亲爱的,堂兄请我去喝酒了,我是不能不去的。你先休息,我一会儿就回来。看见她点了点头,我才揿灭了灯,和我堂兄一同离开幸福的屋场,向另一个屋场走去。
我的堂兄住在河对岸的另一条沟里,他比我大两岁,从小摸爬滚打在一起。我毕业参加工作后,他每到西安来,都要去找我,我每次回家,他都要请我喝酒,叙叙家长里短。到他家后,二堂兄已等在那儿,桌子上摆满了菜,酒瓶已经拧开。当下我敬了两个堂兄,堂兄回敬了我,然后就行酒令开始打关,一人一个关,谁也不许耍赖,这是我们哥仨的老规矩了。今晚我们喝的是头茬包谷烧,格外冲,关刚一打完,我就觉得头有点晕,便推辞离开了酒席,两个堂兄送了我一程,见我没事,也就回去了。
谁知我一到家,就完全醉了。白雪怎样把我搀进屋,扶上床,我也全然不知。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照在窗台上。白雪还没有醒,她一只手抱着我的脖子,一只手搭在我腰上,两只ru*头顶在我的背上,暖融融软棉棉的。我轻轻地移开她的手,轻轻地支撑起身子,轻轻地转过身去,哦,我看到了她的睡眠,一个绝美佳人的睡眠,一颗甜蜜的水果糖的睡眠。她只穿戴着内裤和胸罩,一只胳膊前伸,一只胳膊侧曲,身体稍向前倾,修长而白皙的腿也是一条登直,一条前曲,完全是一副常娥奔月的姿态。我又仔细打量她的背部,乌黑的头发纷披下来,犹如千万条柳丝被风吹向一边,窄窄的肩膀,细细的腰,小巧玲珑的脚,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有人说某某明星长得怎样怎样,古代的美女如何如何,我相信。但她们带给我的,只是遥远而又遥远的羡慕,只是一声花朵般的赞叹。可我的白雪带给我的却是血和肉的真实,是心灵和情感的激动。感谢上帝,给我送来了瓷器般精致的美人,感谢月下老人,为我牵连了这棉长而柔韧的红线,感谢白雪,感谢你的信赖,感谢你的理解,感谢你带给我生活的激情和感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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