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厨房传来的锅碗瓢盆声从梦中唤醒的。

初冬的早晨，风里还夹着几丝寒意。可为了让我上班不迟到，母亲她，又早早地起来弄饭了。

我在距家二十多公里的外地教书，每月难回家一次。然而这些年来每次回家，母亲都要比往日早起为我做饭。而每每这时，我习惯于躺在被窝里等着母亲做好饭后的几声催促：“阳儿，快起来吃饭，时间不早了……”然后才起床，热气腾腾的饭菜却早已上桌，旁边还放着一付洗得干干净净的碗筷……

这似乎成了一种规律，曾经让我习惯得再自然不过了。可是今天，想起年近五十的母亲带病早起，二十大几的我竟有些心涩鼻酸。

于是立即起床，赶向厨间。

“阳儿，咋起这么早？饭没做好呢？回去再睡会吧，做好了我叫你。”母亲柔柔的叮咛声让我热泪盈眶，我想，我应该帮着做些什么！因而不容分说坐到了灶堂前。

灶堂里的火被我拔得旺旺的，锅里的“吡啵”声与锅边冒出的热气，让一份温馨遍身流淌。

母亲此时正娴熟地切菜，许是感冒未愈的缘故，母亲她不停地咳嗽，而每一声咳嗽此时都令我心颤如弦。

细细打量起母亲，她那曾经清秀的脸庞上已爬满了皱纹。那一头黑黝的秀发也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根根银丝！

为了儿女，母亲老了，真的老了……

在这寒风乍起的初冬之晨，坐在温暧的灶门前，凝望着母亲厨间忙碌的身影，万千思绪不禁涌上心头……

真的不愿再长大了，是母亲用她那所有心血和绵绵爱意滋润我们走向成熟的，而我们每走一步便会在母亲额上踏出一道皱纹。

想起我童年时，母亲又黑又长的辫子，饱含深情的双眸和那轻盈的步履……那是何等健美的母亲！

岁月太残酷，让一个孩子成长的时候，却让他的母亲走向衰老！

真的不忍心再往前走了，虽然我深深地知道，慈母在奉献真情时从未去想儿女们的回报。

我的心隐隐作痛，我们成长着的青春其实就是母亲日趋增多的华发和皱纹！

于是总想找一些诗句来赞美母亲，也常常在家信中写许多诸如把母亲比作“挡风墙或遮雨树”的美丽诗句，孰不知在母亲阅后欣慰的笑意里，我们却得到了更多……

为了母亲，我们还能做些什么？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母亲在回信中说我是“傻孩子”的原因——母亲给予我们的情和爱，我们永远也回报不清！

真惧怕长大，真想让时间定格、凝固，因为我们欠母亲太多太多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