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风景,有时真以为自己是薄情寡意的人,比如一个地方,魂牵梦绕的千百日,真的临近了,却是心懒,懒得不愿意身临其境,一探幽秘。
去西安是临时决定。去之前,心中稍有惊喜,从稍微懂点历史以来,觉得中国最有历史文化的当属这座古城。何况自己在风花雪月的岁月也是种了无故寻愁觅恨的种,对于李白、王维停留过的地方说不出的崇拜。虽然,岁月风尘过去,不再风花雪月,但是内心之中一点隐约的诗意永远难去,如羚羊挂角,看不见,不等于不存在。
其实,说来说去,还是对西安有着向往。
但是颇有曲折。去西安之前,要到郑州,一个极不喜欢的地方。先别论别人对此地此省的评论,就是自己,也是这一两年在商场打拼再一上过当受过骗的地方,因为受骗者总是提醒别人,这世间有太多险恶。他们之中有人成了今后为人行事的良师,当然永远不会成为益友。是良师不是益友人的嘴脸过目难忘,一一记得清楚,虽然害群之马永远是少数,但是想起来这个地方,惊心、恶心。
还是去吧,人在世间,太多的事不得以。
列车从北京出发,中午十二点之后,按正常时间应在晚八点多到达。白天可以看看风景,这是选择列车出行的一个原因。不过,到新乡之前,沿途的风景算是熟悉,就是今年,我已经南北、东西的出行四五次,这段风景也是熟悉的,山川、河流从车窗外交叠闪过,入眼的总是枯瘦。这个季节,没有花枝招展,也没有兮兮暖风。有的是一份人在旅途的苍凉。
列车却是晚点,一停数个小时,没有人出面解释,所有的人惶惶,最后是无所事事,各自找着事打发着时间骤然停滞的无聊。
晚,十点多到达郑州,有人接站。车子从灯流中穿过,有风,透过车窗。已是11月末的天,风与我一样,习习寥落,穿过别人的城市,凉。
过几天,办完该办的事,对方客气的问:不去郑州转转?
“郑州有值得去的地方吗?”不解的问,印象中,郑州是全国较大的枢纽中心,其他的没有特别。
“比如开封、少林、洛阳等等,也都不远,还不错的。”
哦。开封是有印象的,同乡人包拯曾在这里为官,千百年来,开封和包拯联系在了一起,不得不记起。至于少林,我不是一介武夫,没有向往的必要。洛阳倒是值得一去,可惜太远。想想,在郑州,没有让人值得留下的理由。
于是,去西安,也是火车,中午十二点多,说晚上六点多到,因为前几天火车晚点,对如期到达不大报希望,也就没有通知对方接站。
车子行了约有三个小时,一看窗外,惊喜不已,我竟看到了窑洞,这是从来没有看到的事物。一样的门窗,只是居高临下,看不到门窗之后的房屋,而是一堵山。这里用一堵相对准确,因为那山形我也是从来没有见过,不是北方水瘦山寒的高远,也不是江南水乡的一抹清痕。而是,就那样独立的矗兀,隔着距离,另一段矗兀,中间沟壑交错,让彼此就在眼前,却是银河难渡。
车子就在这样的沟壑中前行,人坐在车内,无法想像要是站在矗兀的山顶,看到一节节绿铁皮车厢连接的火车在山谷中穿过,像不像一节巨大的百脚虫行走在峡谷,然后钻进山里,又从山里喘着粗气爬出来。
天随人愿,列车又是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停了下来。眼前地貌更是奇特,奇特到如何的程度。这样形容吧,满眼的山岚、峡谷重重叠叠在一起,山是山,峡谷是峡谷,却是弥漫在傍晚的烟幕中,无尽的遐想生起。天已黑,这是陌上,还是异乡。
有一刻,有冲动的想法,要走下车,亲近一下这异地他乡,脚步踏上脚板,停住。我认的谁,谁认得我?只是掏出相机,隔着车窗,照一张窗外的朦胧。想起:烟波江上使人愁。这里虽然与大江遥隔千里,但是黄河就在眼前。
又是晚点,到了西安,晚十点。整个西安笼罩在淡淡的灯光幕影里,寄存了东西,直接去大雁塔。灯火寥落,大雁塔在灯火中卓影独立,看不真切。
西安原定三天时间办事,运作起来,还算顺利,只等最后的签订合同,对方主管还在郑州,要隔天回来,只有等。这样的等待除了焦灼就是无聊,总得找点事打发这种无聊吧。翻遍手机里的通讯号码,却没有一个是西安的故旧,没有人陪,这座城市瞬间也就变得陌生了。
也就在百无聊奈中打发时间,上网,随便聊了几句,接着是无聊的游戏,只想,在他乡,不让别人看到自己太多的寂寞。
第二日,出了宾馆,天竟飘起了细雨,雨落梧桐,更是朦胧和婉约。匆匆的办完事,十二点,离最近回北京的车次还有六个多小时,整整一下午,该如何打发?
城墙就在眼前,曾无数次,将这或者寄托着某种情思的厚重用文字猜测、描绘,真到了眼前,任是想像,城墙依然是城墙,与北京的、辽宁兴城的还有其他去过的古城没有多少的区别。至于,曾经在这段城墙发生的事可以够写几本厚重的书,不过,这种厚重相对于眼观的快感,在某些时候,厚重反而变成了轻薄,抵不上一场盛世烟火来的绚丽耀眼。城墙太沉默,又在雨中,如不想心思寂寥不能自拔,不上也罢。
至少我来过,这样的想着,沿着北城墙溜达,有伞,细碎的雨珠落在伞上,成不了落在梧桐树叶上的沙沙声响,不过,一尺雨伞成就了一尺晴空,让我找到对赠伞人馈赠的感恩。一直,感恩一粥一饭的恩情,那这异地,一枝一叶也就关情。
走了,来的时候匆匆,去也亦然。
只是一路走过,喜欢的,不喜欢的,都已入眼,能否入心,要到多少年后,寒夜中的旅途乍然想起今日的情景,一目一目都还能记得,才能为证。今天,只是沿途走过,一个人,踯躅异乡,把所有当成风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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