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1995年9月7日晚上的事。
那件事都过去十二三年了,可是我到现在还没有忘记,依然还清楚的记得。
那时我还在某山村中学教书,那中学离镇上有二十几公里,比较偏远一点。那山村中学周围有六七个村,一万多人口,学生有六七百人,因此设了那所初级中学。
刘林林小子是刚分配来我学校的新同事,我的小老乡。那时他只有二十四岁,比我小三岁。戴一副近视眼镜,人挺高大挺斯文的,虽然说不上粗壮,但也臂力过人。他心里的那点花花肠子,却是比谁都多,都鬼,都大胆。他当时的爱好,就是“吃喝嫖赌偷”,五毒齐全。我们住同一栋房,而且同一层住。因为和我同乡的关系,他没事时就端一杯茶,抬脚到我房间来玩,跟我聊聊天什么的。我那时候也年轻,只有二十七岁,但我那时候已经结婚一年了。
那时我们学校还很落后,连电话都没有程控的,那时候装程控电话要好几千块,我们学校穷,装不起,只好仍然用手摇的破电话。这破电话,天气好时,就好打,天气不好时,就难打;或是有时好打,有时又不好打,很脉不准。
刘小林是年轻人,对什么都新鲜,都好奇,常玩那破电话,见电话不好打,他就搞恶作剧,竟然在电话的听筒架上插进一个小木片子。他插完小木片子刚走,校长就来打电话,却怎么也打不出,校长骂骂咧咧的,自言自语的说,怎么搞的。正想离开,不经意间,看见电话听筒架上有一个小木片子,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它给拨出来了,电话竟然又可以打了。刘林林看见了,就在旁边暗暗的笑。
等校长打完电话走后,刘林林就蹩进我的房间,跟我说了刚才的笑话。我对他说,你小子啊,玩笑不要开得太过分了,要知道,有些玩笑是开不得的啊。他却不以为然,说,这有什么啊,我读大学时,有一天傍晚,把小便撒了一点点在女班主任晒在阳台的衣服上,她洗完澡就穿着那衣服来教室,想跟同学们说一点事。大家都闻到了她屁股边的裤子上散发出来的阵阵淡淡的尿臭,唯独她自己没有感觉出来。一会儿她自己才感觉出来,红着脸很不好意思的赶紧溜之大吉,有点落荒而逃的味道。同学们都暗笑,以为班主任都三十多岁的女人了,竟然还会尿尿到裤子上,嘿嘿,你说说,好笑么?我就说,你这家伙啊,人小鬼大,心里就是花花肠子多,专做坏事。
他笑嘻嘻的,接着,他又跟我讲,刘东文老师的房间经常是不锁的,人走了,门却开着,我们去他房间,偷他抽屉里的钱,好不好?我说,我不敢,我真的不敢。那好,刘林林说,我去偷,偷了钱,我们晚上去镇上嫖女人,听说镇上的“梦露”发廊来了好几个新鲜的江西妹子,很美,很性感,真的。我说,我也不去嫖,我是结了婚的人,要嫖,你去,我不去。刘林林小子又说了,那你就权当陪我去一次,好吗?我给你发工钱。还说,有我做伴去,他就比较大胆些。我说,等到晚上再看看吧。刘林林听了,就悻悻的走了。
刘林林走后,我特地看了一下日历,9月7日,农历八月十三,所以这件事的日子,到现在都还记得。
那天晚上八点多一点,刘林林又钻进我房间来,偷偷的跟我说,他得逞了,偷到了几十块钱。我说,你小子,随便说说去偷,就真的去偷啊?刘林林说,别废话了,赶紧走。我个子小,身体轻,被他连拖带拽的拉下了楼。他从车库麻利的推出摩托车来,骑上,发动,催我赶紧上车,我只好坐上去,他就一阵风似的骑着走了。
那天晚上,月亮还不够圆,但月色挺美,也挺亮的,月亮在云中穿梭,挺有诗情画意的,我心里不禁想起“月亮走我也走”的情歌来,就哼了几句;晚风也很爽,坐在摩托车上,晚风爽爽的吹到身上来,让人挺惬意的。
跑了半个小时左右的路,我们到镇上了,刘林林轻车熟路的找到那家“梦露”发廊,那发廊在镇子的偏僻处,刘林林把车子放在阴暗的树底下,我们就朝着那狗洞似的眨着阴暗的柔媚的玫瑰灯光的小门走去。
刘林林叉开两脚,大剌剌的,像“青头鸭公”似的,带头先进,我紧跟在他身后,也进去了。
在小客厅里,正面中央是一张长方形的茶桌,上面放着一个卡拉ok卡座音响,正轻声放着不知那个多情女子唱的让人柔肠寸断的情歌:“想得我肠儿寸断,望得眼儿欲穿,好容易盼到了你回来,算算已三年。想不到才见面,别离又明天,这一回你去了几时来,难道又三年?左三年呀右三年,这一生见面有几天?横三年竖三年,还不如不见面。明明不能留恋,偏要苦苦缠绵,为什么放不下这条心,情愿受熬煎?左三年呀右三年,这一生见面有几天?横三年竖三年,还不如不见面!明明不能留恋,偏要苦苦缠绵,为什么放不下这条心,情愿受熬煎?”
听着这温柔的情歌,我觉得有些“闺怨”的味道,但心情还是特别的爽。
客厅的两边,都是藤子做的沙发椅,左边是四坐的一张长沙发,右边的上端,墙壁上镶有二个大镜子,镜子前面的地上,放的是两张大靠背椅,不用说,是洗发理发用的。接下来靠门的地方,是两个单座沙发,沙发中间放一个小茶几;因为靠近门的单座正对着门,可能是比较利于揽客的缘故,上面坐了两个女孩子,另一个靠里面一点的沙发,只空在那边;在四座藤椅上,也坐了二个女孩子。另外,在小客厅的四周,零散的放着几张方形的塑料凳。
见我们进来,四个女孩子很是高兴,很是兴奋,马上起来,招呼我们入座。有一个年纪稍大点的,大概二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就赶紧的去泡茶。
茶还未泡好,老板就从里屋出来了,他大概四十来岁,胡子很浓,手里刁着烟,中等个头,面容有些憔悴。见我们站在客厅中间,还没来得及坐,就招呼,“坐坐坐,”然后对女孩子们说,“倒茶啊,”见那个年纪大点的女孩子端茶给我们喝,又回过头来招呼我们,“看茶看茶啊。”
我端着茶,就一屁股坐在四座的藤子沙发上。刘林林却还站在那。他端着女孩子刚递给他的茶,没喝,眼睛在四个女孩子之间扫来扫去。
一会儿,他看中了其中的一个女孩子。那女孩子年纪大概在二十五六岁,原来就坐在门边的,她长得很妩媚,很性感,一双眼睛很水灵,很闪亮,在柔和的玫瑰灯光下,显得楚楚动人。
他不等那个女孩子招呼他,就放下茶杯,迫不及待的拍着她的肩膀说:“我们去按摩。”那女孩子就羞红着脸,很高兴的样子,领着他进里屋去了。
我却还傻傻的在坐着。
我这时候才开始欣赏剩下的三个女孩子。
那个年纪在二十七八岁的女孩子,上身穿薄薄的红色短衫,下身是白色的紧身裤,屁股大腿都很丰满,身材虽然成熟性感,脸却显得有些土实巴交;和我一起坐的女孩子,年纪大概在二十一二岁的样子,穿着裙子,年轻,美丽,大方,显得端庄,贤淑;另外一个仍然坐在单座沙发上的女孩子,年纪大概在二十三四岁的样子,瓜子脸,一头秀发披肩,显得文静,秀气。我看她的时候,她也抬头看了看我,对我轻轻的一笑,又埋下头,看她手中的杂志了。
我喝了一口茶,茶还很烫,我只喝了一小口。跟我一起坐的女孩子就开口了:“大哥,洗个头吧。”我说“好好好”,但身子却还坐在沙发上,没有动。
她又对我说:“大哥,我一天都没有生意,你就让我给你洗个头吧。”
我知道,那时候的发廊,明地里,是洗发的发廊,暗地里,却是发廊女卖淫的淫窝,去“按摩”的时候,就可以卖淫;有的发廊女是出台的,有的发廊女,则是不出台的。
我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端庄的女孩子,心里在想,看上去是那样的纯洁端庄,会不会也是出台的货色呢?
心里正这样想着,她又一次催促央求我:“大哥,洗个头吧。”
我于是说:“好吧,洗个头。”
我就从沙发上站起来,坐到洗头的大靠背椅上去。我转头看看老板,老板却不知什么时候走掉了,我竟然一点感觉也没有。
她很快的在我的头发上倒了洗发水,再喷一些水,开始给我洗头了。
她的手很柔,洗头的动作很轻,让我的头觉得很舒服。
我对她说:“小妹子,你是哪儿的人啊?”
“江西,会昌。”她一边给我洗头,一边回答我。
“以前都干些什么啊?”
“我啊?我以前在老家是做农活的,不赚钱,所以就跟了姐妹们来到福建,来到你们这儿,想不到,这儿工作也不好找,只好进了发廊店。”她叹了口气,又说,“我都烦死了,要是谁能给我二百块,我立马回家,不干了。”
我看着镜子里的她说:“不会吧,我们福建的工作,还是比较好找的啊。”
“也不好找啊,刚来的时候,我进厂当工人。工资太低了,才二百多块钱一个月,活又多又累,我干了一个月,受不了,拿了工资,走人了,我实在干不了那累活。”
“呵呵,你也会挑肥拣瘦啊?”我有些揶揄的说。
她没有回答我,只顾给我洗头,手却比刚才用力了,手指甲很锋利,爪得我的头有些痛。
“哎哎,轻点,轻点,别那么用力。”我对她说。
她就放轻了手,又柔柔的给我洗头。
“大哥,我看你人挺正派的,你怎么也到我们这种鬼地方来啊?”她居然这样问我。我这下被她真给问住了,吱吱语语说不出话来。
她见我不说话,回答不上来,又对我说:“大哥,我看你人好,你能送我二百块吗?我想回家。”
我向来认为,盗贼无义,b*子无情。这眼前的她,会不会是想利用我的恻隐之心,打我的感情牌呢。但我当时被刘林林拽得急,没有去带钱,身上只有随身带的一百多块钱。
我不禁仔细的打量起镜中的她来:年轻,漂亮,纯洁,端庄,贤淑,不像是老江湖的样子,看来,她的话我还是应该相信的。
她很温柔的给我洗头,我觉得洗头的感觉很爽,很舒服。
洗了一会儿,她又叫我坐到塑料凳上来洗头。我不知道什么意思,但也就听从了她的摆布,坐到小凳子上,让她洗。
她站在我身后,紧紧的贴着我的背,用她的ru*房垫我的头,她的ru*房竟然没有戴乳罩。
我感觉我的头好舒服好舒服,她的ru*房太酥太酥太有弹性了。我这时才明白,为什么总有些男人那么喜欢去洗头的原因了——原来有这样的玩意。
我的头垫在她丰满的ru*房中央,我有些想入非非了。我的小宝贝不禁也硬了起来——说实在话,我当时真想顶她。
可是,我居然没有开口,她呢,也居然没有叫我去“按摩”。
洗了四十分钟的样子,洗完了,我离开座位时,问她:“多少钱?”
“十块。”
我把口袋里所有的钱都掏出来,挑出一张十块的,对她说:“这是你洗头的工钱,其他的钱,算是我给你回家的路费。”
她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对我说:“大哥,我只跟你这么轻轻的一说,你真的就送我钱了?我不敢要你的钱,你还是拿回去吧,我知道你是好人。”
“不,小妹子,你还是回家去吧,这种工作不适合你,真的不适合你,你还是回家去吧。”我对她说。
她有点不好意思的接过我的钱,很动情很真情的对我说:“大哥,你人真好,你真是好人,我下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的,大哥。”她居然靠近我,在我脸上轻轻的吻了我一下,她的吻太柔了,我感觉很舒服,很爽。
那坐在靠门边的很秀气的女孩子就在一旁暗暗的笑我,好像在笑我蠢,我看见她的表情了,我没有理她。她看我没有理她,就撅起嘴,又看她的杂志了。
我依然坐回到沙发上,等刘林林出来。
等了不一会儿,我的头发开始干了,我开始觉得头发有些不爽了。我这时候才知道,发廊里的洗发水,是劣等货。我在想,等一回到学校,要赶紧洗个澡,冲洗一下被洗脏的头。
那端庄的女孩子进里屋去了,藏好钱后才出来,很是殷勤的给我倒茶,叫我喝茶,左一句“大哥”右一句“大哥”的叫,叫得我心里痒痒的。我又和她交谈了。她告诉我说:“我的老家在会昌一个很偏僻的山旮旯里,家里很苦啊,挣点钱很不容易啊。刚到福建来的时候,刚到你们这儿来的时候,心里特别的不安,觉得福建人都是拐子,很会骗人的。后来,我发现不论是哪儿的人,都有好人,坏人。我今天碰到你大哥,我觉得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我对她说:“没有啦,我也是一般的人啦”。她说:“不,你大哥确确实实是好人,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接着,她又问我有没有结婚?我说我已经结了。她又很感叹的说:“嫂子一定是很有福气的人”。她又说:“要是你大哥还没有结婚的话,我真想嫁给你,只是,你大哥不一定看得起我”。我说:“没有的事啦,你这么美,一定会嫁个好老公的”。她又去倒茶,说:“大哥,喝茶啊”。我说:“我在喝啊,我一直在喝啊,你一遍一遍的倒茶,我都喝了一肚子的茶了”。
又等了半个小时左右的时候,刘林林才心满意足的从里屋出来。
给他“按摩”的女孩子也跟在他后面,跚跚的出来了。我看了那女孩子一眼,那女孩子的眼光很柔,很美,很满足的样子,又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样子。
这时候,老板不知从哪里又冒出来了,他进来后,就坐在靠背椅上,仍然手里刁着烟,跟我说,今晚的天气这么好,客人却不怎么多,有点奇怪啊。我说,是啊是啊。
刘林林居然厚着脸皮,用手指了指那个给他“按摩”女孩子,对我们大家笑嘻嘻的说:“这女孩子,‘按摩’工夫一般,我被她累死了。”
那女孩子听了刘林林的话,向刘林林抛了个媚眼,很感激的样子,但并没有说话。等了一会,似乎想说话了,却又把话咽回到肚子里去。
又还坐了一会儿,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要走了,我们刚走出门,老板就追了出来,要刘林林的按摩台费。刘林林正想把钥匙插进摩托车,见老板追了出来,很不奈烦的说:“台费?我已经给那个女孩子了,你向她要去。”
老板急了,说:“她说没有跟你要台费,让我向你要。”
刘林林就说:“不会吧。”
老板说:“真的。”
刘林林很不情意的掏出十块钱来,递给老板,说:“拿去拿去。”
我们一溜烟的骑上摩托走了。刘林林骑到半路的时候,突然停下来,对我说,你来骑吧,我都成“太监”了,没用了。我只好和他换了坐位,由我骑着摩托回到学校。
回到学校后,我匆匆的回到房间,赶紧脱了衣服,洗头洗澡去了。而刘林林,则是打开房间门,一头倒在床上,一会儿就呼噜呼噜的睡着了,一个晚上,竟然连门都没有关。
第二天上午,刘林林又跑到我房间来,手里攒着五十块钱,兴冲冲的对我说:“昨天晚上,那女孩子被我干得很舒服,她竟然问我是不是处男?我说是。她居然没有向我要钱,让我白干了,嘿嘿。这不,五十块钱还在。我把这五十块钱给你,你陪了我一个晚上,作为你的工钱了。”
我问刘林林:“你昨天偷了刘东文老师多少钱?”
“不多,就六十块。”刘林林漫不经心的说,刘林林说着,忽然恼怒起来:“刘东文那小子,真是小气的很,抽屉里只有这么点钱,不然的话,把他一锅端了。”
我又问:“你为什么会去偷刘东文老师的钱啊?”
“刘东文那鸟人,平时特别的小气,我看到他就讨厌。那小子也不干净,他不是也会偷林主任的猪肉吃吗?那种人,不偷白不偷。我看到他就心烦,偷他一点小钱,没什么的,你看他那小样。”刘林林说起话来,还有点生气。
我对刘林林说:“以后可不敢这么做啊。我把你偷他的钱,给他放回去”。刘林林说:“你啊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善良点。你如果真的要放钱回去,得,你去放,我不会去的”。我说:“我去给他放回去,你可以不要去”。
等刘林林走后,我叠起那五十块钱,再从抽屉取出十块,一起叠好,下楼,到刘东文老师的房间去。
刘东文老师的房间还真没关,我把六十块钱小心奕奕的,做贼心虚似的放进他的抽屉,那时我心里直打鼓,要是他这时候忽然回来,看见我手里的钱,那我就再有理也说不清楚了。我急急忙忙的把钱放进去,然后,赶紧离开。
第二年,我就调走了。
刘林林却还在那山村学校。
听人说,换了新校长后,新校长把他的小女儿带来了,想把自己的小女儿嫁给自己的学生朱副主任,但朱副主任和他的小女儿来不了电,没有和她恋爱;刘林林小子却看上了校长的小女儿,玩了她半年,又把她给抛了;校长很无奈,只得把他的小女儿远嫁到广东去了。
后来,刘林林也调走了,调走后也结婚了,老婆是做生意的。刘林林也跟着老婆做了几趟生意,听说赚了些钱。再后来,又听说刘林林和他老婆离了,据说是因为刘林林好嫖,被他老婆抓到好几次,刘林林却是屡教不改,他老婆只好和他离了。从此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听说过刘林林的事了,也再也没有见过刘林林的面,直到现在。
但我现在一直惦念的,却是那夜那个给我洗头的年轻端庄的江西小妹子。回想起那夜的故事,我还真有些回肠荡气的。我不知道那个江西小妹子,现在她到底怎样了?她拿了我的钱,是不是真的回家了?我想,她应该回家了吧,并且应该是第二天就走了吧,不会让她的家人“横三年竖三年”的翘首等待吧;而现在,她应该也有三十三四岁的人了吧,应该早就嫁人生孩子了吧。
但愿她生活美满幸福!
也但愿天底下所有的好人和善良的人,都一生平安,美满幸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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