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

你走了，我哭了，这就是缘起。我不会写情书，尽管读过很多人的情书。鲁迅的《两地书》，高远而艰深；徐志摩的《爱眉小扎》，浪漫而多情；蒋光慈的《牯岭遗恨》，伤感而凄凉；王小波的《诗人之爱》，悠远而深情；余杰的《香草山》，坚定而执着……假使我能博采众长该有多好，那样你就可以读到世上最美的情书了。高度发达的现代科技已使情书的魅力大打折扣，但我始终认为，写情书是恋爱中最浪漫的事。许多年后，当爱侣们白发苍苍，一封封情书保存了鲜活的回忆。我喜欢汉语、喜欢文字，并且坚信文字是构建爱情的最美音符。但愿我的文字能化成一首歌，一首唱不完的歌，能够在你我心中唱一生，唱一世……

忆殇写于5月1日晨

一

兔子：

你是我的兔子，可你是一只不听话的兔子，随时会从我身边悄悄溜走。而我却是一个守株待兔的傻瓜，明知兔子不会撞在我准备好的树桩上，却一直在那里默默的守着。我傻么？我不知道。有时候傻瓜做傻事不一定得到傻结果。

你走了，我哭了。虽然不过短短两天，可是仿佛已经过去好几年。没有你的日子里，我的生活顿时变得暗淡无光，杂乱无章。甚至说，我不再记得早晨要起床，晚上要睡觉。我心里、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愿你快快回来。我病了，而你是最好的药丸。对症下药，只有你才能治好我的病。

我想不起，你在何方？而我又在何处？我是否在做梦？窗外，车如流水马如龙，人声鼎沸嚣嚣闹。可是，那与我无关。我也会做梦，梦中的你离我而去，我撕心裂肺的呼喊，可是你越走越远，不管我心不心寒。不想那是真的，可是或许那真的是真的。

远方的你，是快乐还是悲伤？这里的我，不分白日黑夜的写作。我把孤独蘸进笔端，铺开空洞的纸笺，慢慢流淌伤感的文字。我怕孤独，正如我怕黑夜，有点像阿杜唱的“我闭上眼睛就是天黑”。不会有人知道世界的一隅有这样一个人，他默默想念心中的爱，不管有没有回报。爱情是无需回报的奉献，这是一句真理。

世事沧桑，人生无定，谁又知道明天会怎样？爱过，今生无悔。我的兔子，等你回来。

祝好。

忆殇写于5月1日上午

二

兔子：

假如时光倒流，我一定不让你走，一定要你留着我身边。当我笑着和你说再见，知道我流下的泪么？我可以用笑声掩饰自己的脆弱欺骗他人，可是我骗不了自己，我好心痛。远方的你会想起我么？会不会牵挂一个孤独的傻瓜？在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一个人孤独的抽烟，让自己弥漫在烟雾缭绕的世界里。我知道这样不好，徒然让你担忧。可是，你会为我担忧么？会在意这样一个百般思念你的人么？我本是一个没有任何嗜好的人，可是渐渐的喜欢上了抽烟的感觉。悠悠白烟中，我忘了痛，忘了孤独，忘了这个世界的恐怖。可是，我忘不了思念远方的你，忘不了心中的爱。我憧憬着，假如我们可以在一起该有多好，假如我们共同面对生活的喜与忧该有多好。可是，我知道，那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不过是我无望的空想。我不该有希望，有希望就会有失望。生活中，我得到的失望太多太多。

远方的你，一切还好么？我好恨，恨山的高，恨云的阔，恨一切时空的阻隔。它们将你我隔绝，好想好想听到你的声音，好想好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可是我听不到，看不见，只好把自己的思念诉诸笔端，那样就像和你聊天，就好像你还在我身边。或许，你永远不会看到我写的情书；或许，你永远体味不到我的一往情深；或许，你永远无法接受我的爱。但是，我会一如既往的对你好，毫无保留的奉献我的爱。爱情不一定有结果，就像生活不可能永远一路平坦，如果天意如此，如果上天注定我们今生无缘，我认了。爱过，这已足够。今生今世，拥有这段爱，我已无怨无悔。我是一个不太幸运的人，本该有不太幸运的结局。

心中有好多话想要跟你说，可是我说不出来。我真的好难受好难受，只希望你能快乐，至少比我快乐。你会生活的很好，不像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假使人有来生，我希望我们能在一起，生生世世，再也不分离……

祝好。

忆殇写于5月2日上午

三

兔子：

有一天，当兔子累的时候，她会回来的。当你累的时候，会回来么？直到今日，我才明白什么叫做思念，什么才叫做失落。千里之外的你或许正在别人的怀抱，而我，只能一个人孤独的书写伤感的文字。没有爱的生活，对我而言犹如一汪死水，可惜我永远都生活在死水中。突然间觉得自己好失败，真的好失败，我付出了很多却一无所获，我苦苦追寻的东西远离我而去。难过的时候，我只好将自己埋于书堆中，侵入文字里，可尽管如此，依旧无法摆脱无尽的忧伤。我是一个忧郁的孩子，一直都是，外表的笑容是伪装给别人看的。如来也好，观音也罢，他们没有时间理会我这倒霉的傻瓜。佛不度人人自度，可我度不了自己。

我知道自己没有希望，却也无法让自己在没有希望的情况下生活，所以我只好把无望当希望，把死马当活马医。“如果在这片不再蔚蓝、不再纯洁的天空下，还有一双眼睛愿与我同哭泣，那么生活就值得我为之受苦吧。”可是，在这片蓝天下，还有人愿与我共同承受人类的苦难么？我不希望别的，只希望在我魂归他处的时候能有人肯为我流一滴泪，这就够了。

时间过得好慢，直到今日才明白李天华的歌为什么叫做《七天七世纪》。七天，七天的时间会发生什么？我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我嗜书如命。每当乐观的时候，我摊开书本，极力吸取日后足以傲世的资本；每当悲观的时候，我掩卷沉思，让自己迷恋在知识的世界里以求忘记忧伤。五年了，五年的时间一晃而过，时间改变了我，却没有改变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满是恐怖，我好害怕，害怕自己会迷路，害怕自己孤孤单单。

可现在的我不孤单么？

祝好。

忆殇写于5月3日上午

四

兔子：

小兔儿乖乖，把门儿开开，你愿意为我打开心门么？时间过得很慢，慢得令我发慌，我知道自己永远无法走进你的心，可是心中依旧怀着一份期待。冥冥中或许自有天意，上天注定你我今生无缘。我好恨，好恨上天为何不让我早些认识你，为何不能让你我早些相遇。可是一切都是徒然，过去的已经无法改变，而将来呢？我又真的可以把握、可以主宰么？

鲁迅和许广平在《两地书》中讨论歧途和穷途的问题，他说道：“走‘人生’的长途，最易遇到的有两大难关。其一是‘岐（歧）路’，……其二便是‘穷途’了。”先前未能明白鲁迅先生的深意，现在回想起来不禁有些后怕。人生中遇到歧途并不可怕，至少还有路可供选择，而一旦遇到穷途，则是无路可走，如处之荒野无可措手了。不幸的是，我遇到的正是穷途。我该怎么走？往那走？走多久？又走多远？一无所知，我在路上，却是一条前途渺茫的路。

你说我跟其他人不一样，听了这话我很感激，感激你对我的理解。我真的跟其他人不一样，陈寅恪有两句诗说：“读书久识人生苦，未得崩离早白头。”读书使人明智，这话不假，可惜不全面。读书更使人心酸，每每思考越多，心情便会越暗淡，长此以往心灵不可能不受伤。但假使重新给我机会选择，我真的会选择放弃么？

你是一只不听话的兔子，走了便不知道回来。知道我等得多苦么？尽管苦，但我愿意等，三年五年，十年八年，甚至二十年三十年，甚至一辈子，我会等，等我的兔子归来……

祝好。

忆殇写于5月4日上午

五

兔子：

我很伤心，因为兔子不再理我。我知道这是必然，可是依旧心寒。很久之前我就发现一个真理，我一无所有、一无所知、一无是处。知道这个，我便不该苛求任何不属于我的东西，也不该打乱任何人的生活。可是，我的出现搅乱了你本该拥有的平静，都是我的错。可是，好像我又没有错，追求自己的爱也是错么？爱情原本就是一件自私的事；为了爱，我可以放弃一切。

天热了，夏天马上来到。一年四季走的好快，朱自清在《匆匆》中写道：“洗手的时候，日子从水盆里过去；吃饭的时候，日子从饭碗里过去；默默时，便从凝然的双眼前过去。”我的青春正慢慢死去，马上就十九年了，十九年的时光悠忽而过。闭目沉思，我到底得到了什么？一无所获。

常常想到死，明天的事谁也无法预料，谁也没资格说我杞人忧天，因为万事皆无定论。金庸《神雕侠侣》中小龙女毒入五脏六腑后说道：“蛋破生鸡，鸡大生蛋。既有其生，必有其死。”小龙女很聪明，她看破了生，也看破了死。在金庸武侠里，我最喜欢的就是杨过与小龙女，他们经历了太多的波折与磨难，看他们常常有同命相怜之感。在世人眼中，他们不该结合，可是他们的爱冲破了世俗礼教，冲破了生死磨难。什么才是爱？情愿为你生，情愿为你死，这就是全部。绝情谷中，两人皆生还无望，小龙女说道：“幽冥之事，终属渺茫，能够不死当然不死的好。”说这话的时候，他们还能活几天？这短短的几天对相爱至深的两人而言，太少了吧？可是这个世界就是那么残酷。最终他们双双保住性命，却硬生生分别十六年，十六年，未免太长了吧？世事沧桑，人生无定。

我怕一个人孤独的死去，我怕我来不及寻找自己的爱。如果可以，我愿用自己的生命交换一份真情。“今天能和你在一起，明天死了都值得。”

祝好。

忆殇写于5月5日上午

六

兔子：

“爱情与我无关，这是我现在唯一信任的真理。这个世界没有绝对，一切都是偶然，偶然的出生，偶然的经历千辛万苦，偶然的死去。我什么都不再相信，包括我自己。我原本不是一个悲观的人，不幸的是我现在正沦为悲观的傻瓜。我就是个傻瓜，傻的相信这个世界上的人，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人性本恶这句话果真不假。十八年来我什么都没得到，反而失去了本该拥有的童真，现在的我，永远的老了，老的在人群中也被人发现自己的老。万事沧桑，人生无定，什么不会改变？好像找不出一件这样的东西，所以这个世界是不值得相信的。……爱情与我无关——人世间唯一的真理。”

这段文字写于4月23日下午，放在这里再合适不过。我越来越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爱情这个字眼，真的与我无关。爱情是闲人玩的游戏，而我不是，我玩不起。余杰说得好：“多情是一把对准自己心窝的刀，伤的只能是自己。”这个物质化的社会里，才华一文不值，有才华又怎样？我比不上街头卖烧饼的大哥，也比不上市场卖菜的大姐，更比不上饭馆卖拉面的大爷，我是什么东西？好像什么都不是，我一文不值。多情公子最无聊，无聊的当傻瓜。你可以把别人当菩萨供着，别人未必领你的情；你可以为了她上刀山下火海，人家未必多看一眼；你可以心中只有爱，可人家心中偏偏只有恨。

爱情和婚姻是两回事，爱情是罗曼蒂克，婚姻是柴米油盐；爱情是虚幻，婚姻是现实；爱情是游戏，婚姻是无奈。老大说的好：“将来你娶的既不是你爱的人也不是爱你的人，而仅仅是一个愿意嫁给你的人。”姜是老的辣，老大一语惊四座。

爱情——一个我玩不起的游戏。

祝好。

忆殇写于5月6日晨

七

兔子：

这是我的最后一封信，写完这封信，我今生今世不会再写任何东西给这只不听话的兔子。我和兔子永远永远都不会在一起，这封信就是一切一切的告别。兔子永远都是别人的兔子，与我无关，就像爱情与我无关，统统都是真理。七天以来，每个早晨坐在电脑旁，我的第一件事就是写这些信。以后恐怕再也不会了，我什么都不再相信，包括我自己。突然间想起好多，一段段记忆碎片浮上心头，所有或快乐或悲伤的事情。本以为自己会很激动，不知何以下笔，可现在的我出奇的平静。这一切都是必然，就像我的生，我的死。

文人是悲哀的，他们永远不会被理解。王映霞理解不了郁达夫，陆小曼理解不了徐志摩，倪明华理解不了柏杨。同样，兔子也不会理解我。郁达夫卖文买书的辛酸王映霞视而不见；当徐志摩拿着自己的诗给陆小曼看，陆的冷漠犹如当头一棒，让徐志摩心寒；柏杨不幸入狱，倪明华无情的递上了离婚协议书。或许有一天，也会有人对我这般，不是吗？我是文人，所以注定不幸。

大丈夫一言九鼎，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偷偷流泪，为什么这个世界中独独我要将自己的感情埋入心底？为了这句话，我什么都不会再说，什么都不会再做。七天，七天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我将一切烂在心里，又有谁知道？忘掉一个人有多难？我可以把自己的爱埋在心底，可我忘不掉这只不属于我的兔子，忘不掉所有所有与兔子有关的经历。

心好痛，这就是《五一情书》的结局？在这片不再蔚蓝、不再纯洁的天空下，我注定孤独，注定一个人走自己的路。

永别了，兔子，连同所有所有快乐与悲伤。

祝好。

忆殇写于5月7日晨

结束

凡事总会有结局，就像人的生命，这是我最喜欢的比喻。我做过太多太多傻事，得到的是必然的傻结果。我实在不知自己何以这般不幸，觉得一切好可笑。你再有才华又怎样？人家不欣赏，一句话，玩完。凡事总会有结束，这就是最好的结束，它适合我，而且再适合不过。我不再相信任何人，包括我自己。爱情是无聊人才会玩的游戏，我玩不起，今生今世我再也不会相信爱情。命运如此，如之奈何奈何，奈何！

忆殇写于2007年5月1日——7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