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凋零木伯

发表于-2007年12月03日 上午11:27评论-1条

小雪过后,就算隆冬了吧。树上已经没有了多少叶子,可踏上冷清的台阶,还是踩到了满地金黄的枯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打开门,来到自己一个人的房间。关上门,还是自己一个人的天下。想到所谓的天下,其实可大可小。鸟笼是天下,猪圈是天下,森林是天下,城市是天下,地球一样是天下,没有什么本质区别。这十几平米的房间,就是自己又要开始的另外一个五天岁月的天下。一切如故。

桌上还摆着两天前看过的那本书,还是翻在原来的那页,似乎在提醒你这是一项说得过去的业务。书上一行行黑色的蝌蚪在眼前晃动,很奇怪它们为什么这么激动,却对一尺外的脑袋没有任何打动?也许今日的田园已不是往日的池塘。过去都说那是铅与火做的生命和思想,如今已进入光和电时代,沉重的铅已被飘渺的光代替,这按光速絮絮叨叨的生命和思想,一定也变得轻贱了许多。记得看过一段评价水浒的话,说从今天的视角看水浒,梁山好汉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整部书实在看不出有多少文学以外的文化含量。如此说来,唱戏的是疯子,看戏的是傻子,这大概才算真理。

狠狠的合上它们,蝌蚪们也就不再在眼前晃动,就让它们自己挤压自己去吧。房间不大,应该还是可以找到乐趣的。两天没来,积攒了一个月的气息好像已挥发不少,多处还是原先那样陌生起来。伸手摸摸暖气还一样冰手,抬眼看看窗外还是那条一直陪伴了二十天的那枚叶子曾生长过的树枝。墙角有一只蚊子蜷缩在一片破碎的蜘蛛网上,它好像和我一样也在冻得发抖,恍惚里似听到她的哭泣声。

站在窗前,可以看到更远一排高大的杨树,树上有片白色的花在颤抖,仔细分辨知道竟然是一张完整的送葬时的“买道钱”。很奇怪,这里远离居民区,好像很久也没听到任何送葬的喇叭,不知这张买道钱是如何飞到这里而且完整的挂在树上的?不管怎样,不容辩驳的实际是,它来了,而且就那样挂在那里。就好像也许不久前,一个亡灵也真的曾来过这里,而且就在这树上停留过。只是自己肉眼凡胎红尘孽重无缘得见吧。

另外一株同样的杨树同样枯干着身体在西风里摇晃。只是更奇怪其中有一枝树叶看起来还绿着,看了半天才知道是一枝断了的树枝和树枝上残存的叶子。这些叶子除了有些干枯卷缩外,还是完整的保留着曾经生存的状态。似乎那是一些夭折了的生命,不甘心自己短暂的命运,顽强的站在刺骨的西风里,用残存的身躯诉说着不幸的夭折。

回头,那只蚊子又在努力挣扎,其实不过是一具躯壳在随风摆动而已。可就是这躯壳好像也在诉说生命最后的顽强。如同那枝永远不会凋零的落叶,以及那张无所谓是安慰活人抑或是死人必需的买道钱一样,都在演绎一些生命最后的挽歌。

从春天发芽都秋天飘零,这该是多数落叶既定的归宿,飘落本来是新芽最完美的结局。可这特定树枝上的特定绿叶,不知何时在树枝断裂的时刻,就突然完成了自己更短的生命历程。可却不甘心生命的枯萎,面对肃杀的风霜,在瑟瑟里依然用曾经的绿意,向世人唱着生命最后的挽歌。

从孑孓的挣扎到蚊子的飞翔,蚊子是否也承担了必须饮用人类鲜血,完成自己养育后代的历史使命?面对这片蛛网上的这只特定的蚊子,它是否也曾经努力过?可一切都是这样的徒劳,于是就在这片不可抗拒的蛛网上给渺小的生命画上了最后的结局,生命就这样凋零了。这徒劳挣扎的躯壳,是否也在借助这片夺取生命的蛛网,诉说生命突然流逝的伤痛、展现生命最后的辉煌?

想着想着,那树叶的瑟瑟声和蚊子的嗦嗦声,竟然不断的加强起来,变成一道送葬队伍里凄惶的丧歌,竟然是这样嘹亮绵长。而且如同人类葬礼一样,也在散发不断飘飞的买道钱!于是也就在这悲凉的挽歌里,听到了生命本该有的反抗、挣扎、和逃跑的欲望。也终于明白和命运的强大相比,一切努力的惘然和徒劳。

生命的凋零如同生命的诞生一样,不可避免,不可挽留,不可抗拒。想到世间所有的生命,面对生命的流逝都和人一样,充满了彻骨的悲凉。

这个房间里,这具百无聊赖的,还算活着的生灵,就这样沉浸在这片悲凉的挽歌里。在这样一个了无生气的所在,真的感受到一个生命也在不断的凋零。甚至怀疑,在生命的最后,是否能有一声慷慨的挽歌?是否会有一张平安上路的飘飞的买道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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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王先林
☆ 编辑点评 ☆
王先林点评:

外在的风景深入内心,老练的写意文字。
只是,颓废了点。

文章评论共[1]个
小竹叶-评论

鸟笼是天下,猪圈是天下,森林是天下,城市是天下,地球一样是天下,没有什么本质区别。这十几平米的房间,就是自己又要开始的另外一个五天岁月的天下。一切如故。欣赏!
at:2007年12月03日 中午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