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世界
是残缺的完美
总有一个人,为另一个人祝福
我会随风
用温暖守侯
不知道苏妍为什么会在上课的时候给我看这个。教室里很安静,同学们都在抄黑板上的笔记,笔尖和纸张摩擦时所发出的声响是一段美妙的音乐,优雅而含蓄。阳光从窗外树叶的间隙照射进来,倾泻在我的课桌上,像一个金黄的梦。
我和苏妍是很好的朋友。我们都只有一个朋友,就是对方。我们是性格相近的人,经常凭感觉做一些别人无法理解的事情,也便理所当然的无法结交别的朋友。苏妍对此的解释是:我们能够成为朋友是因为我们还保留着这个年龄应有的兴趣,他们都是被前途压得太重的人。的确,说话直爽、嬉笑打闹的性格似乎注定了我们只能和彼此成为朋友,而且还是义结金兰过的那种。真的,我们都很高兴,因为我们够幸运。
我们第一次有义结金兰的冲动的原因是在开学初的班级自我介绍会上。对于高中的学生来说这种自我介绍已经算不上新鲜,所以介绍的时候都很放松,侃侃而谈。而苏妍的介绍似乎已经由放松发展到了肆无忌惮。记得她说了姓名和出生年月之后便接着介绍自己的爱好,她的爱好是唱歌,还偏偏喜欢唱一些高音歌曲,于是就当着全班同学和班主任的面唱起了一首我们都不知道是什么的英文歌曲,可她的嗓音似乎跟不上她的兴趣,一首几分钟的歌曲硬是拖到了十几分钟,最后的高音调就连换四、五口气。良久,曲终。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班主任那张随时都可能爆发的表情,后来苏妍告诉我说那种表情像便秘。我们哈哈大笑。
由于苏妍的超长发挥断送了一部分同学介绍的机会,也给班主任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付出了坐在最后一排为代价,也就是我的同桌。我说苏妍你好猛哦!她说然你更猛,竟然拉着班主任跳舞,佩服佩服。我说彼此彼此,看他都奔四十的人了,帮他焕发一下青春而已,以免让他的生命中留下遗憾。然后我就装得很爷们儿似地拍了下她的肩膀说以后都是兄弟了,她先是惊着,便说都是兄弟都是兄弟。既然是兄弟就该有些什么类似于“桃园三结义”的仪式。苏妍提议说我们学古人吧!我说怎么学?她说你没看过电视上的煞血为盟吗?我们就煞血。我说妍妍这样不好吧。她说没事没事,边说还真的把我们俩的饭盒拿来,往里面倒了一些水,又掏出铅笔刀说你先来。我说才不要呢,这样我会哭的。她说那我先来,我说别、别,我晕血。那你说怎么办,总要有点东西来证明吧?苏妍的表情很无奈,我真想不到现在还有女生做这样的事,流的可是血啊?最后这“煞血事件“被我胡乱搪塞过去了,而后我还觉得有些对不起苏妍。不过在此后的一天清晨,我喝了苏妍递来的一瓶饮料,喝的时候她一直盯着我的喉咙看,我说怎么大清早让我喝饮料?苏妍则很淡然地说昨晚趁你熟睡后我拿针在你手指上刺了一下,挤了几滴血在那瓶饮料里面,我也滴了的,而且把整瓶都喝光了……我能感觉到自己立刻倒在了床上。我的血啊!
后来我让苏妍给我打了一个星期的饭,外加每天的零食,我一定要把那几滴血液的营养给补回来。谁叫她那样做的。哼!
那时候我们每天都要穿丑丑的校服。蓝色的运动服,夏天是白衬衫。女生的校服上加条红杠杠,男生的则是黄杠杠。其实我们并不愿意买这校服,开始学校说是自愿购买,结果看有八成的学生都没有购买意向,就规定:学生不穿校服不准入校。引用班主任的解释就是:不买校服就是跟学校作对,跟学校作对就是跟政府作对,跟政府作对就是跟共[chan*]党作对。我们不敢跟共[chan*]党作对就只好买了。由于这校服实在是太丑了,所以我们费尽心机地在校服拉链上挂个装饰,要么从校服里露出个好看的领子。其实怎么弄校服也还是那个样子,特抽象。我们为了表示对校服的鄙视,就直接用来擦眼镜、擦桌子。但是现在我发现这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改不过来了,每次在家吃完饭后我就会直接用胳膊擦桌子。郁闷死了!
每天课间操的时候学校里就很壮观,一大片一大片的蓝此起彼伏。我和苏妍就被淹没在了色彩的海洋中。我们站在一起做操,于是做操就不那么无聊了。先是一边做操一边讲话,讲得班主任想把我们杀了,后来变成在伸手踢腿的时候打架,再后来就变成了打架是主要工作,做操是顺便的。我们曾经有过从排头打到排尾的记录。结果把体育主任给招来了,被喊过去训话,一路从做操扯到思想不端正,然后痛心疾首地感叹你们这样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将来怎么为四化建设做贡献。我们不住地点头说是,一定听取老师的教导,以后好好做操,锻炼身体保卫祖国,第二天依旧打架。
课间操有半个小时,做完操后剩下的时间我们就靠在走廊的栏杆上看风景。全班只有我和苏妍会这样,其他人则在教室里争分夺秒地学习。唉,一群可怜的孩子!我们看见下面密集的蓝校服来来往往。站在高处,空气很好,视野开阔,好象离天空也近了一点。只有在这时我们才会像个女孩子,很斯文,用不大却能让彼此听见的声音交谈。学校外面有一条河,从遥远的地平线流来,再向另一端的远方流去,我们会很固执地认为流经学校的这一端是最美丽的,尽管不时会有学生往里扔垃圾。河流的外面便是大街了,川流不息的行人和车辆,嘈杂的呼喊声和喇叭声,更多的则是空气中终日消散不去的薄薄尘埃,给这坐小城渲染了独有的色彩。郊外是大片大片望不到头的田地,在我们的视线尽处与天空接壤。
这是一个晴朗的天气,光芒照射在我们的身上,很舒服。
我抬头,看见苏妍的眼睛,犹如强光下深冬的白雪,一尘不染,却又温暖如春。
“真希望就这样一直看下去,”我说。
“会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看最美的风景。”
我望着高高的天,上面零零散散地飘着云。蓝色加白色显得很协调,让人想飞上去抱着天上那一大团棉花糖。做梦的时候真美啊,像抱着棉花糖一样甜甜的、软软的又很舒服很安心。
高中是很苦的,相对于高二高三来说我们高一唯一的好处就是每星期还有两节体育课。
每次上体育课跑操的时候苏妍都是一个人站在操场中央,我问她为什么不一起跑,她笑了笑说因为我不想减肥啊。我记得自己曾经告诉过她,有很多女孩子是因为瘦才好看,但也有一部分是因为胖胖的更有吸引力,你属于后者。其实苏妍是一个大美女,但她从来不把这看作是骄傲的资本,在现在的社会中女孩子能够做到苏妍这样算是少之又少了。
围着操场跑了5圈下来我竟然感觉不到累,只是从身上有白色气体不断冒出。我突然萌发了明年参加校运动会5000米比赛的念头,说不定还能弄个钢笔、小本儿之类的奖品。真是奇怪!
体育课的前半部分是跑步,然后就是自由活动。我和苏妍喜欢坐在河边的草坪上看班上的男生打篮球,而且每次都笑得合不拢嘴,引来他们异样的眼光。由于体育老师只给发一个篮球,所以他们打一场比赛的人数就爆增到了40人,也不分队。这样一来就可以看见一大群人拼命地争球,那种场面总是令我们联想到那些面容枯槁的非洲灾民看见了食物一样,而且每隔几分钟就会出现一个人抱着球在前面跑,后面是39人穷追不舍的情景,于是篮球比赛就变为了赛跑。更为离谱的是有一次有位同学抢到球后还没来得及扔出去就见有几人向他狂奔而来,情急之下此人竟用肚子护着球蜷成一团,那几人见状便猛扑过去,后面是剩下的几十人也在踊跃跑去,顿时场面就有些不受控制,四十人全压在一起,我们就看不见球了,同时看不见的还有最初抱球的同学和那几人。
他们真可爱,苏妍笑着说。
的确,高中不象初中那样有很多的时间让我们玩乐,成堆的作业总是时刻告戒我们学习才是最重要的。体育课也便成了唯一可以放松心情的时间了。
记得以前看小说时常会看见那句“幸福总是短暂的”,可令我始料未及的是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我们的身上。
高一下学期开学的时候我在校园里没有见到苏妍,心想她一定还在哪儿疯玩呢,等她来了非让她用压岁钱给我买糖吃不可。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了,同学们又都投入到了紧张而繁忙的学习生活中,可我却感到恐慌与空虚,因为苏妍还没有到学校来。在等待了半个月之后我决定给苏妍打电话,就在我拿起话筒准备按键的那一瞬间我才发现自己还不知道她的电话号码。原来我们是那么地要好,要好到了从没想过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后该怎么联系,我们对这份友谊深信不疑,甚至忽略了可能隐藏的危机。可是在那一刻,我却觉得一切都是那么地好笑,带有一点荒唐的味道。好象看惯了完美无缺的画面,在不经意间消失了踪影,留下一片空白,触目惊心。
课间操的时候我还是会靠在教室外的栏杆,看那些蔚蓝天空中的浮云和飞鸟、密集的人群、远处的村落升起袅袅炊烟、大片大片已长满稻穗的麦田……这些景象总是能够带给我温暖。
我忽然有种想要言语的冲动,一转头,身边空空如也。我的心似乎被利刃刺穿,接着便是剧烈的疼痛。泪水溢出眼眶,顺着脸颊砸在生了锈的栏杆上,悄无声息。
苏妍走了,她最终还是没有出现。体育课山格外不再看他们打篮球,而是看着那条河流,已经没有人往河里扔垃圾了,所以清澈见底。河水流得很慢,潺潺、缓缓,我的泪却急速滑落。
剩下的时光没有人陪我了。恍惚中,似乎听见了一个声音: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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