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遥远的记忆知舒达理

发表于-2007年12月02日 凌晨1:42评论-1条

bus在高桥上飞驰,城市里仅存的一点儿村舍也被抛在了车后。农村、炊烟,小时候的事惶惶忽忽地闯进了我的脑海,我几乎把它们忘了,小时候是多么的快乐呀。小小的四合院除了门窗、屋顶之外,几乎全是土的。胡同、房屋纵横交错,榆书、枣树、杨树点缀其中,宛若一副水墨丹青漂浮在广袤的鲁西平原上。

炊烟弥漫着整间茅屋,妈妈在低矮的厨房里烧火做饭。火舌从灶堂里钻出来,照得妈妈的脸通红。锅底下的地瓜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嘴里满是口水。当妈妈从灶火里扒出地瓜的时候,我兴奋地直跳。我急着跟妈妈抢,妈妈举着手微微的笑。地瓜在妈妈的手里掇来掇去,妈妈嘴里发出嘶哈嘶哈的声音,示意地瓜好烫。我伸出小手是挨非挨的摸了摸,猛地把手缩回,真的好烫。妈妈撕了一小口,放在嘴边不停地吹着,香味和热气就扑面而来,香死了,谗得我蹦高高。我吃着地瓜在庭院里跌跌撞撞地奔跑着,我觉得那是世上最好吃的食物。 

傍晚,我和小伙伴去河边放羊,我家的绵羊最矮,但是它对我来说简直就是高头大马,它只比我矮半头。它就是我的坐骑,是我的战马。我和小伙伴们比赛,看谁跑的快。我们都是武士,骑着我们心爱的羊在坑洼的小路上奔跑。我总是殿后,气得我要死,你他妈的快跑呀。我左手抓着缰绳,右手在羊屁股上使劲的拍打,家家家家家,快跑!无奈,我的羊总是跑的很慢,经常前脚失蹄,把我弄得人仰羊翻,丢人呀。 

星期天,最有趣的事是去小河里逮鱼。小河里的水清澈见底,缓慢地在水草间流淌。小河里有大大小小的鱼儿,我们用窗纱自制的抬网,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围拢,一网下来总能网住几条小小的鱼儿,大鱼最聪明都扑棱扑棱的溜了。能逮着红色的小鱼最高兴了,那个时候我们还不知道世上还有大尾巴、大肚子的金鱼。我们把小红鱼装进小瓶里,欣赏着这种即奇怪又神秘的动物。 

田野的井边总有许多蚂蚱,它们就藏在茂密的草丛里。我们蹑手蹑脚地向前推进,捂着小手,瞄准它们,猛地向前一扑,就逮着了。蚂蚱的肉好香,用火烤干,烤到金黄的时候就可以吃了——脆脆的、酥酥的,象烧鸡一样好吃。有次小伙伴东富不小心扑进了井里,可把我们都吓坏了。当时我想这回可完了,回家非挨打不可。我不停的叫着,救命啊,救命啊!井好深,里面有好多死刺猬和死蛇,只听得他在里面扑通扑通地拍水。井是用青砖围砌的大圆筒,上面长满了青苔,井的深处是锅盖大小的一圈亮水,好葚人。最后,大人们跳到井里把他救了上来,他的肚子鼓的好大,象怀了宝宝一样。大人把他放大腿上控出许多水。第二天早上,他妈妈带着他给井磕了头上了供,谢谢井没有要东富的命。 

村子的四周是一片一片的池塘,池塘里有三三两两的荷花。池塘最深处也只有齐腰高,鸭子、鹅在里面嬉戏,偶尔也有不知名的水鸟在水边来回踱步。那是我9岁的夏天,那年的水特别的深,深的都越过了我的脖子。我们玩啊闹啊,当我们上岸的时候发现少了一个小孩。那是一个比我大一岁的小女孩,她经常欺负我,我很怕她。直到擦黑的时候,我也没见到她,我想她这回可能完蛋了。夜晚,大人们在池塘里围成一个圈子,一点点的向池塘中心靠拢,在圈子缩小到中央的时候,终于找到了她,她死了。她妈妈哭的死去活来,冤家冤家的直叫。大人们都掉了泪,我也很害怕,我想她会不会变成鬼,照样欺负我?后来我再也不敢下那个池塘了,我怕她会变成水妖,拽我的腿。晚上,我最犯憷从她门前过,我觉得脑后有一股一股的凉风,我不敢回头,我想她一定张牙舞爪的在我身后跟着我,我要是回头,她肯定掐我。我一溜烟的跑回家,我怕死了。 

看大人们解手,是我对两性最初的记忆。那时,村子上的茅房(厕所)都非常的低矮,且没盖,甚至站在墙外就能看见里面白白的屁股。小伙伴们经常趴在不远处偷看大人们解手。看(大)女人的时候,我们从来不吭声,屏住呼吸。我们都觉得好奇怪,她们为什么没有把儿(小鸡),黑黑的毛发里面到底是什么。小伙伴们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窃窃私语,觉得好神秘。尤其看到她们在换月经带的时候,看到红红的血,觉得又恶心又好奇,我们扣着嗓子,作着呕吐的样子,偷偷的笑。看(大)男人解手的时候,我们都挺直腰板,看那大大的黑黢黢的东西撒尿,觉得好奇怪,怎么那么大?男人们发现了就放声大骂,“小混蛋,你们这些小混蛋,给我滚!”小伙伴们吓得呱呱地跑了,随跑随回头大喊,“大鸡,大鸡 !”我们跑到很远处,站定,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大笑。 

当时,村子里有个叫王付才的小男孩,他非常的聪明。他经常故意在大人们面前问我,小孩是哪儿降的(生的)?我会不加思索的说,是从小鸡里或屁眼里降的(生的)。众人哈哈大笑,我傻傻的看着他们——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王付才就嬉皮笑脸地伸手向我裤裆里摸,还不停的抠我屁股。他还不停的说,是小鸡是屁眼。我觉得他好坏,难道小孩不是小鸡和屁眼生的吗?后来,学了《生理》才知道——小孩是从女人的前面生的。王付才这个当初的小男孩也在十几年后出车祸死了,这是他留给我的最深刻的记忆。 

80年前后,村里还没拉上电,“楼上楼下电灯电话”是遥不可及的梦。那时,村里还很贫穷,大人小孩都穿着带补丁的衣服。当时,我还没见过灯泡,更别说电话了。夜晚,村子里一片漆黑,点煤油灯也是一件奢侈的事。为了消磨时间,大人们都搬着小板凳坐在胡同口聊天,唧唧喳喳的好不热闹,一聊就是大半个晚上,从来也不厌烦,好象永远都有拉不完的呱、永远都有讲不完的新鲜事儿;小孩们则是捉迷藏,东跑西颠,满头大汗。直玩到发困为止,忘记了时间。星星在天上一眨一眨的看着我们,回到家倒头就睡,梦里还捉着迷藏。 

打蛋是儿时最常玩的游戏,有点类似外国的棒球。两人一组,一前一后,前面的拿棍子阻击,后面的人拿帽子接球,对峙双方相隔一二十米。蛋是用棉线缠的,缠成鸡蛋般大小。找来一根短棍,然后右手执棍,左手把球抛在空中,使劲的打出 ,球就飞向对方。如果球被对方阻击而成功打回或者被对方接住,那对方就赢了一局,反之对方就输了。虽然这种游戏很危险,经常被远处飞来的球打成熊猫眼,但我们还是对它乐此不疲,因为它很刺激。现在这种游戏已经消失多年,没人再玩了。 

洋火枪(火柴枪),是我和小伙伴们唯一的玩具,几乎每人一把。洋火枪是用铁丝窝成枪的形状,然后再穿上在自行车上投下来的链子扣,再在枪头上的一两节链子扣上砸进自行车条的帽,一把洋火枪就基本做成了。用粗铁丝当枪栓,用在自行车内带上剪下的皮筋做牵引,在链条孔里灌上火柴头上取下的炸药,一扣扳机,“咣”就响了。我们经常挎着洋火枪做八路军打小日本的游戏,日本鬼子啪啪两枪就被我们打死了,我们哈哈大笑,小日本真他娘的不禁打。 

儿时,我和大多数小伙伴一样特别想吃肉。可是只能等到上亲戚或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一丁点,能吃上一顿肉是我做梦都想的事,肉似乎就是梦想,就是美好的生活象征。在我们饥饿如渴想肉的时候,小伙伴们竟把注意打到了麻雀、蛇身上,甚至还有老鼠。 

麻雀最好捉了,在谷场或庭院里用栓着长绳的小棍支起竹筐,然后,在筐下撒些谷子,麻雀就会自投罗网,在远处一拽绳,就扣住了。麻雀在手中垂死的挣扎,不停的啄手,抑或是对生的渴望吧?老人们不让我们逮蛇,据说它们有神明,不然会惹来灾祸。懵懂的小孩懂得什么?没有一个怕的。蛇信子冲我们吐来吐去,象是一团火苗在不停的喷射。小伙伴们拿着砖头咣咣一通乱砸,蛇在地上抽搐着、挣扎着,来回的滚动,最后翻起白肚皮,死了。 

那天,我们同时逮住了一只麻雀和一条蛇,把它们退了毛扒了皮,再用削铅笔的小刀把它们一块一块的支解,血就顺着小刀滴滴哒哒地流了下来。现在想来当时是多么的残忍,为了吃肉竟剥夺了那些小生命生存的权利。把拉好的肉放进罐头盒里,加上水和作料。 然后用铁丝把罐头盒吊起来,烘烘的柴火不大工夫就炖熟了,你一口我一口大家分吃着那点美味。剩下的汤也是好的,别人喝的时候,小伙伴们都眼巴巴的看着,生怕哪个人多喝一口。吃完了大家都拍着肚子叫着美味美味,其实大家只吃了那么可怜的几小口,嘴里口水还是满的。 

老鼠,这种可恶的动物,居然我们也想吃它。有天,我家的铗子夹死了一只又肥又大的老鼠,妈妈让我把它扔到池塘里,我和几个小伙伴商量再三,决定还是把它吃掉,扔掉太可惜了,不如饱餐一顿。当我们开膛剖肚,用小刀犁开老鼠的肚子的时候,五脏六腑活似鲜鲜的摆在我们眼前,感觉好恶心,最后还是把它撇了。之后的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有只呲牙的老鼠拿着刀子在剖我的肚子,它吱吱地尖叫,那狡狞的样子把我吓醒。我把这个梦告诉小伙伴们,居然还有一个小伙伴和我做了同样的梦。这能说明什么呢,是让我们珍惜每一个生命吗? 

故乡、童年,这些遥远的记忆离我越来越远,但想起它却是如此的甜蜜。

远在天涯的游子,总有一天会回到故乡,回到生我养我的地方,回到母亲的怀抱。

说一句家乡话,“娘,儿,想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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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仙灵岛灵儿点评:

回忆是美好的,文笔真挚感人,欣赏了。
祝朋友周末愉快

文章评论共[1]个
清闲尘梦-评论

感动中。我都想回家了。
  【知舒达理 回复】:家是心灵的归宿。 [2007-12-2 17:17:26]at:2007年12月02日 下午4: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