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心似乎不在此地,也不在任何地方,无论谁与你讲话都仿若都只是在梦境。偶一的恍然大悟却也只似是而非的听了半句,然表情却是那样的天真。你的整个人是在游离,对,是在游离。
——题记
火车终于到站,很喧嚣,有点乱,微只觉得疲惫。过长的路程,微没有在火车上睡眠的习惯,亦是不吃不喝的静坐十多个小时。
耳朵里还残余着轻轻的轰鸣声,些许的脱离感让微茫然得无所适从。大脑在停滞,微尝试着轻晃一下脑袋,或许这样可以弄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或者是接下来应该做什么,但是毫无用处。四处灰蒙蒙的,包括着自身,昏暗的色调,似若脏乱,只是已然无视。
“微。”欢愉的声响,微顺延着这声缘找过去,木木的看着他,这洋溢笑容的年轻男子。
“微。”似乎很亲昵的又喊了一声,那喜悦无法消减。未待微有任何的反应,男子已将她拥住。
“微,累了吗?”好久男子的情绪才得以平复一些,用手轻轻的捏了一下微的脸:“我先带你去休息一下。你看我太过欣喜不能克制自己的情绪,让我的小微微累了吧!”
微没有答话,只是顺从的让男子牵着,也许正如男子所说微是累了。
长足的睡眠,微睁开眼便闻到房间里充溢着食物甜美温和的香味。这是个陌生的地方,但是这暖暖的味道让微觉得舒适,窗外已是万家灯火。
一直都没有进食,微开始觉得饿。走进厨房看见男子正在忙碌,厅堂的圆桌上早已摆好了几样精致的菜肴,高压锅还在散发着热气。微倚靠在厨房的门边静静的看着男子忙碌的背影,有点恍惚,有种又疏离又亲切的距离感。
“微,你醒了。”男子的笑容开始绽放,诚挚天真。
“言。”微张开嘴试图讲些什么,但是最终只是轻轻的喊了一下男子的名字。声带仿佛被物质禁锢,长久的没说话想要吐出一个词句都是这样的为难,撕裂沙哑的声响。
“微,你先坐一下,我们马上开饭,你肯定饿坏了吧。”脸上的笑容似乎生长在那里。
微点点头没再说话,很温顺的坐在桌子旁边,漫无目的的四处打量着这房子,言的房子。整洁不余一丝杂物,每样物品都摆放在它应该待的位置。和微的房间不一样,微的房间四处都是细小的杂物,床上都凌乱的堆着各式书籍,铅笔颜料丢了一地,随意的走动都会踩到东西。
卧室的门是开着,微可以看到言的床,很温暖素洁。如此干净的男生。
厨房里暖和的热气四溢,微开始有种家的感觉,像是小时候扒拉在厨房门口等待着妈妈做好吃的。微不清楚这种感觉是好还是坏,虽然偶尔她也会想着应当是找个人嫁了,安静寂然的过完余生,平淡无纷争无惊扰,做一个简单的饮食男女。只是对于她来讲这种甜腻的生活气息会将她淹没埋葬,她残存的所有亦只不过是一颗异动闪烁的灵魂,内心又拒绝又靠近。索性不想了,任其自然。
席间言一直温柔的看着微,轻和的看着她将他做的食物一一吞食掉。微偶尔的会抬起头,默不做声,用那闪光的眼睛看一下言便又低下头安静的吃着。她不太在意他看着她,或者说已经习惯不去顾及他人的目光。
言是微的男友,不知道如何开始的,仿佛是无足轻重的事无法被忆起。一切很轻易,轻易的结合。
敲门声在安静中显得很突兀。言似乎并不清楚这个时候会有谁来。
进得门来的是枫,干净却有些颓靡的男生。
微不太习惯与生人见面,继续低着头吃饭,用闲散来遮盖拘束。
“微,这个是枫,我的好友。”言似乎很开心:“这个是我女朋友,微。”
“你好。”枫看起来有些累,瘦削的身体发出一丝疲惫,这依旧遮盖不了他长得很好看这个事实。
“你好。”微抬起头直视枫,这个男子有一双精锐有神的眼睛,即使是在疲惫的时候亦散发异彩。
吃过饭后言和枫开始聊天,微便收拾着碗筷,原本言是不愿意让微动手的,只是微柔和的眼睛里透出坚持。微是个温和的女生,然她的坚持却又无人能及。微不愿意掺合在两个男生中间,于枫她只是个陌生人。
“枫今天晚上可能会住在这里,他是寒假回家。”眼睛里有询问的意思。
微点点头,这里原本就是他的家,收留谁根本无需与她打招呼,她亦只是被收留。恍惚间她忆得言曾经对她说起过枫,那个和他一起度过幼时多年时光的男生,后来大学之后分开,言大学毕业之后开始工作,枫继续学业,现在是某大学的研究生。
因为白天睡了一天,晚上这个时刻微的精神才开始好转,枫走进言的房间里休息,微百无聊赖的看着电视。
晚间枫是和言睡在同一个房间,微是睡在白天休息的被言事先清理得及干净的房间,被单床罩统统都有换过,上面浮动着干燥清洁的阳光味道。
言是个温暖细心的男子,如果可以长久这样平静的相对,嫁于他也应当是个很好的选择吧?只是自己的内心真的有如此意愿?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这里住几天,你可以无视我的存在。”枫的眼神依旧犀利,神情依旧懒散。看不到他的任何心情。
“这与我无关,我并不是这里的主人。”微转过头低低的说着,是的,与她有什么关系呢。她拿着杯子倒出开水合着药吞服下去,微在感冒,仿佛好久了,感冒一直不好,然又不是很严重,因而微就那样记起来就吃几颗药,不记得就不去管,感冒一直在持续。听人说孤独的人容易感冒,孤独的人感冒了不容易好。微呢,微是孤独的吗?
“既然你都没有意见那就这样定了。”枫的声音其实很好听,普通话很标准,字正腔圆,与言不同,言的普通话里带着浓郁的南方人的甜腻气息,温软如泥。
这是正面与枫第一次交谈,微有点烦乱,莫名其妙的,她似乎看到了枫嘴角那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在笑什么?
“微?”他饶有兴致的攀谈着。
“恩。”
“很好听的名字,微小、微弱、细微?”
“生命只不过轻微,落地亦只是尘埃。”
“轻微,生命只不过轻微。”枫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接着便恢复了自然:“微。”
就这样,平静又似乎暗潮涌动的交流。
时间似乎比较充裕,微一向是那种没什么时间观念的人,无所事事。
相安无事。
微刚大学毕业还没有固定的工作,因而住在言这里的时间可长可短。每日简单的生活,做三个人的饭,打扫卫生,然后开开电脑。给人恬静温婉的感觉。一切都不是太难。
言没有要求休假,在闲的时候会陪着微看电影,时常的要拉着微的手才会安心,像个可爱的孩子,温暖甜蜜。
枫的时间相对比较多,轻松自得,每日翻翻书浏览网页,只在微敲他的门意说吃饭的时候才会出来,亦是个安静人。经常中午只有枫和微两个人在,静默的吃饭或者想着别的,没有任何的言语,两个人亦不觉得有任何的不妥,相安无事。
宁静无任何的异样,微一直都是这样的安静,每日待到言下班他会带着微去买菜,但是大多数时候微会自己去。与言一起去买菜实在太过暧昧,微有些不太适应,太过亲密反倒让她失去了安全感,来自异体的温度。内心轻微戒备,似乎不愿意触碰到言的肢体与皮肤。
“微,嫁给我,我想要你在我身边,一直的安静的,让我每日下班手就可触及到你,这样让我安心,温暖。”言的表情很美好。
微没有料到言会这么快对她求婚,或者说她一直都没考虑过。微开始局促。
“我们这样的生活就如同结婚,每天在一起,有你等着我下班,然后一起去买菜做饭,什么都可以不用多想,我理想生活的样子。”言好似认为结婚是理所当然、不容质疑。
微的大脑开始发秫。
“我也积攒了一些存款,可以够我们结婚和维持简单的生活。以后可以再赚,然后还可以养孩子。”言开始笑,一切都在设想之中。他没看到微蹙起的眉头。
“你觉得怎么样?我知道兰轩行的戒指是时下结婚最流行的,我们可以去那里定戒指,然后择定时期就可以结婚了。”言眉飞色舞的讲着,似乎并未考虑微的感受。
“言,我没想好。”
言一阵惊鄂,他以为微是如他一样,结婚是必然。转瞬他又开始微笑,他在想着大约微是在羞涩。
“没关系,我等你想好。”言轻柔的伸出右臂欲去搂微的肩膀,微不着痕迹的转身,言的手开始停落在空中。
微背离的身影让言开始怅然。
转日的一大早言便又一次的询问,微突然的厌烦,没有讲话只是紧紧的咬住唇,血腥味开始蔓延在她整个口腔。言慌乱的看着她,他没看过微这样,一直以来都是那样顺从的女孩子,任何时候都是谦和与听从。这样的反常让他不安。
“微,有时候我觉得你的心似乎不在此地,也不在任何地方,无论谁与你讲话都仿若都只是在梦境。偶一的恍然大悟却也只似是而非的听了半句,然表情却是那样的天真。你的整个人是在游离,对,是在游离。我不能捕捉到它,我很忐忑不安,似乎你随时会离去。我很害怕,事实上我一直不愿意承认你从未认真的听过我讲话。”言的脸上有挫败的痕迹,不明所以的挫败。
微不讲话,长久的安静,对峙。最终言叹着气离开。
言去上班,房子里似乎只余下微,空落落的叫人难受,这不属于她。像是落水之人本欲抓起一根救命的稻草却发现那草只是绳索是想将之套牢。
离开言的房子,微在大街上茫然的行走,她需要时间来理清自己的思维。突然的不想要过于安静的地方,从小便是这样,经常的诺大的房子里只有微一人,她便打开电视机,即使不看却制造一些声音让自己感觉到实质,惶恐不安。
内心好似不能满足,无法得到自己的所需,然又不能明了自己的所求,这样的矛盾,痛苦难以抑制。就在这大街上突然压抑到泪流满面。微在想着自己的灵魂是有缺失的,因为这虚空无法被填补因而不停的寻求与茫然的追逐。这样的生活,安稳宁静,穿透这美好的假象一切都是虚无,触碰不到实质。恐惧,悬浮在半空脚尖不能接触地面的惊恐,忐忑不安,无法得到庇护。
言是个好人,只是无法在一起。微这样的想着。如若言再催促,她觉得自己可以离开,她无法明晰自己的内心,只是她不愿意嫁给他。一切并无不妥。
微开始哭泣,眼泪直直的落下。
无法抑制又经常莫名其妙的想要哭泣,大颗的泪珠顺延着睫毛流淌下来,她已然记不起为何会哭泣,只是无法忍耐。整个人冰凉,麻木,苛求一个解答一个解脱。思念倾筐而在思念着什么?撕心裂肺。这是一种疾病,无从摆脱无法倾泄。寻求不到方向,得不到慰藉。灵魂只是飘荡。
“微?”瘦弱的身躯蜷缩在行人穿梭的街道上,无人会留下心看一眼这个似乎痛苦无法抑制的女子。
“微,你怎么了?”好听的男声,微抬起头怅然迷茫的看着说话的人,没有触动,眼泪依旧直直的下落。似乎看不见他人。
“微,你依旧是这样,你让我心疼,我该如何来给你慰藉?”男子看着微的眼神很复杂,似乎带着疼痛,让人无法再看第二眼。
微没有任何的反应,依旧落泪。男人就那样静静的陪着微不再有任何的话语,直至微慢慢的平静,最后恢复到平日的淡定。
良久微站起来不看男子一眼径直的用冰凉的手轻贴在滚烫的眼际,不一会便再看不出异样,只得见眼眸波光滟潋。之后如同无事发生过,又开始漫无目的的前行,男人不说话只是跟在她后面。
天际逐渐的变得昏暗,熙攘的人群并未退开反而像涨潮般愈来愈汹涌。
人越来越多,彼此拥挤,男人和微已经隔开了好几人的距离。微的身子很瘦弱,细小的身躯好似鱼一样在缝隙中自如穿梭,人群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扯得更大。
男人的内心升腾起一种恐惧,缘于何?在人群中走散似乎是曾经的片段,还有那笑靥如花的面容。
“微。”低沉的嗓音透漏出急切,微没有回头。
“微。”男人好听的声音变得嘶哑,貌似是难以直呼名讳的艰涩,男人的心开始疼痛,如同强硬的将其心脏与身体分割。一直的盲目似乎这个时刻才明白自己的所需与所求。
“微。”再一次的呼唤,微转过头来,天真的对着男人笑,简单、纯洁仿若不曾经历人事。
“微。”男人的面色开始转为平和,不再移动,微也就那样矗立,两个人隔着人群相对傻笑。
“你是来找我的吗?”微依旧在笑:“你在害怕?害怕我随着人群离散?”
“是,我在害怕,我害怕你又一次消失不见,在人群中我总是有这样的担忧。像是从前,那时候我不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直到你离开。”
“那现在呢?”微笑得很灿烂,整个人似乎都在颤抖,眼角流溢出光亮的色泽,仿若随时都有液体流出。
“我想寻回你。”
“可是我快要做言的新娘了。”
“微,我知道你不爱他,只要你愿意我会带着你直到天涯海角。”
“生命并不是为所欲为,枫,你太过自信了,这样不好。”微的表情很认真,斜着脑袋像是在细细的思考着。
“微,你可知道自你离开我是如何的思念你。”
“我也思念你,但是这样是不对的,你已经有女朋友,我怎么能擅自介入?我们的时间不对,我们的实地相差,我们的这种思念只是隔岸观火。”
“微,我曾经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致使你也离我而去,现在我已经知道自己内心是这样的渴求着你,如何才可以回到从前?我不愿意再看到你哭泣,我的心会痛,我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我只想拥着你,微,我们结婚吧,让我的拥抱亦有个名分。”
“枫,曾经的事情太过飘渺,我已经记不得很多的事情。”微还在笑着。
“微。”枫突然觉得无力,他知道微的坚持,内心失望绝望至深反而感觉不到痛。
“枫,我要走了。”微最后的笑笑转身离开,不余一丝遐想,枫在思索着这一次她是真的离开他了。川流不息的人群瞬间淹没了微的踪迹,原来消失只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情。
枫,我的感冒还未好,它持续了太长的时间,形同一次恋爱,让我觉得厌恶与疲乏。
我并非一个可以与人好好相处的人,即使内心自是善良,然过于笨拙,不知如何去对待一个人好。一直的不善言辞,往往的词不达意,既而被误解,亦是不愿或疲于揣度任何人的心思,只存活在自我的空间。
我们的生活如同分了一个岔,各自拥有不同的方向,自此便不同了。某个时刻我们曾跃近过距离,只是最终仍朝着不同的方向前进,靠近的假象。本质与内核被诱发,无法经受伪装,即使并非自愿,彼此的差异。
有时候会感觉自己快要死了或者已经死去。
对不起,我已经无法忍受,请不要让我抬头微笑低头哭泣。
我的记性太好,这并不是件好事。它让我时时忆得那些羞耻。大脑是不受控制的放映机,无序循环的上幕逝去的片段,让人疼痛。
不知道为什么我不觉得自己对不起言,原本我亦是不知道枫与言居然是好友,大约我是自私的我从不觉得对他有过亏欠。我们只是寻常的路人,时间一到势必要分别。
微走后,枫在微的房间发现了这样的短笺,最后的日期是言向微求婚的那天。原来微早 就准备着离开,原来微是这样深刻的思考过两个人的距离,原来微很多东西都没有办法忘记。
枫开始流泪,不停的错过,在时光里他们似乎是终年不遇,曾经在大学时候微那样的爱恋着枫,然那时候枫有女友,纵使枫的内心在游离,只是意志不够坚定,注定错过。在人流穿梭不息的大街上微微笑着离去,转瞬的笑靥如同盛开的鲜花,娇艳异常。没想过那就是离散,然枫却是再也无法找到那抹纤细的踪迹。
时间会消磨一切,时间会改变一切,时间会冲淡所有。
本文已被编辑[晴茜绮梦]于2007-12-2 7:16:50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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