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布衣,一介村姑。日出而做,日落而息。手不能缚鸡,肩不能重物。恍然间发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自己竟然超出能力的建造了好些牢房。每个牢房里都禁锢着自己最亲的,最爱的,最熟悉的,最敬佩的,或着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姓名的,陌生的,好像来自另外星球的人。当然,每个人都有被我禁锢的充分理由。我甚至可以清楚的回想出我当时生生的把这些送进他们应该住的牢房的时候的悲痛。我现在还能清晰的感受到当时我给他们牢房的伤痛。我也知道,在我,其实真的不想给他们牢房,可是他们真的对不住我,我把他们关起来,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譬如,我在自己每月只有200元薪水的能力下,为母亲买了一件呢子大衣,用去了我三分之二的薪水。而我在等待下一个月发薪水的日子里,吃了半个月的咸菜。可是,母亲却真的讨厌那件呢子大衣。一点也不感激,甚至还不住的埋怨。我就把母亲送进了那间叫做“不解人意”的牢房。
譬如,在我生日到来的日子里,我心心念念的等着老公的生日礼物。可是哪个说了一百遍要照顾我一辈子的人,竟然没有任何的表示。我就把他送进了“不可饶恕”的牢房。
譬如,我多年的朋友,在我遇到伤心烦恼准备对她进行二万五千里长征哭诉的时候。或许当时,她的老板正在旁边,或许是客户正在旁边。给了我一句:“我手头有些事情,等会儿好不好?”我把她送进了“不近人情”的牢房。
诸如这样的事情,很多很多,我所建立的牢房也越来越多。和社会不同的是,社会的牢房里,关的只是犯人,不是判定犯人罪行的法官。而我,作为法官,我在把我的犯人送进了牢房的同时,也给了自己一间牢房。
我判定母亲不解人意时,也给了自己自讨没趣认定;我判定爱人不可饶恕的时候,也给了自己活该倒霉嫁给这样人的认识;我判定友人不近人情的时候,也给了自己这多年的付出是一江春水东流去的无奈。
当然,这些牢房只在自己的心里,我要不说,谁也不知道。即使是被我判行的人也不知道。因为我没有在母亲唠叨的时候顶嘴,为了孝顺的名头。我没有指责爱人,为了贤惠的名衔。我见了友人照样热情,为了显白自己的大度。
一切只有我自己知道。
如果不是日积月累,我本来只供自己使用的天地,因为我禁锢的人都要呼吸,导致我自己已经严重缺氧,大脑痛的无法忍受,危机到我自己生存的基本。我想我是不会发现我有这样大的本事,给了这么多人,这么多他们没有理由反驳的罪名。
......
其实,我并没有因为判定了他人的罪行而快乐轻松了自己。其实,我在禁锢别人的时候也禁锢着自己。
我现在才不得不佩服中国古代封建帝王。他们以皇帝登基、更换年号、立皇后、立太子,甚至以金鸡星运动的天象等堂而皇之的理由,颁布赦令,大赦天下。现在想来,法律是皇帝定的,罪人的罪是皇帝的官员定的。大赦的结果最受益的并不是犯人,而是皇帝老子自己。少些犯人,少些开支不是。
发现别人的聪明,就要学习。我悄悄的在自己心里立个长竿,长竿上放个金鸡,标志自己要来个大赦。我打开一个个牢房的门,放出我的犯人。然后用自己不能缚鸡的手,拆除那些房子。用自己不能重物的肩,把建筑垃圾挑到一个叫做遗忘的工厂。
当我拆完所有牢房,累的要死的时候,我找到了久违的轻松。因为被我林林总总盖满牢房的天地恢复了曾经的空旷,我终于可以不费力气的就看到星星,我终于可以自由的呼吸我需要的氧气。
……
任何时候都可以是结束,任何时候也都可以是开始。主动权在自己的手中。聪明的话,请不要给任何不如意的事情判定无期。饶了别人,才可能够恕了自己。让心的天地里,有个金鸡时刻立在长竿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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