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骤然间冷了,就像路遇劫匪冷不丁的把片刀横在了你脖子上,冰冰凉的感觉让人措手不及。
走到哪里都是冷嗖嗖的,不如点上电褥子趴在被窝子里舒服。我老妈最是看不惯这个样子,管这叫“猪打溺”。可是,一年当中总是有几天像现在这样冷,屋子里没供热呢,手脚凉得都没处放。下了班,进门先把电褥子插上,再去忙活做饭,对付上一口后,硬着头皮把碗刷了,直奔床就去了。
这样“猪”一般的生活,平时是不敢有的,从小我妈就没给我打下睡懒觉的底儿,不起床,腿上、屁股上指定青一块紫一块的,她老人家对我下手忒狠,咋就那么不人道呢!现在终于是逃脱了她老人家那罪恶的手了,能够这样仰面朝天的整本小说在被窝里萎扯,这对我是件相当奢侈的事啊,那感觉叫幸福!
孩子他爹今儿前所未有的比我起得早,喂过他那鱼,拉磨似的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后,站卧室门口问我:“还不起呀?”我冲他眦了下猪牙,咧了咧猪嘴,嘿嘿一笑!他转身咣铛门一响,走人了。这丫真不亏是跟我生活了多年,对我还是蛮了解、蛮懂得体谅的。我就喜欢一个人呆在家里,和农村他老叔家的那头叫“笨”的猪一样,乐意溺在自己圈的旮旯里,安静的,安静的傻呆着。
从床头一摞子书里摸出本没看过的,是昨天从云风那里借的《圈里圈外》,正适合现时现地的心情。云风是孩儿他爹的老铁,十年前从北京流窜回来的大学生,放着首都人民教师的工作不好好干,回来瞎折腾。这么多年也没混出个人模狗样来,每天捧着武侠小说在他那破饭店里死囚。有天我问他,咋看这么俗不可耐的东西。丫挺的说,过了跟大师交流的年龄了,一看名著就犯困。真是白瞎了我一双拿看文化人看他的眼。他老婆给他办了一书证,说天冷了哪也不许他去,看看书能栓住他的脚。反正他那书多,有事没事的我乐意去上他那蹭书看,不花钱也算是我为家里节约开支了。
我聪明的儿子曾经给我分析过,说看书和看电视的最大区别是:看书有想象空间。这小子有时语出惊人,总是不经意的让我的小心脏受到点儿震撼。果不然,小说看到一半时,我就想入非非了。是不是没事时咱也琢磨着写个短篇啥的,念头刚一闪过又被小白的那个定论给灭了,那家伙说我没有驾驭故事的能力,根本不是写字的料。因为这个结论,世界上少了一个“伟大的作家”,以至于我现在的所有坚持都是做笔成样的闹个给孩子看。
电话响,以为是老姐,一看竟是我老妈。奇怪了,她老人家一向都是等我给她打电话的,长途啊,咋能舍得了呢?老太太在电话里絮叨:“天冷了啊,可要多穿点啊,特别是我外孙子,给穿暖和了,脚底下别凉着。还又你,别得瑟,早点穿上绒裤吧,别把痔疮搞犯了又该遭罪了……”没完没了的还。
我这人挺坚强的,唯一怕冷,受不得外界气候的突变,更受不了别人对我嘘寒问暖,暖心窝子的话总是把我搞得眼泪汪汪的。小的时候,我妈管教我特严,暴脾气,总打我。三天一顿笤帚疙瘩,五天一顿皮带的,一直打到我上初中,啥时恍惚的不打了,我也没记住。后来,我到长春念书了,算是彻底1949了。送我上学之前,我觉得自己不懂得啥叫母爱,人家的孩子都有母爱,我没有。
那天半夜,还不算老的我妈揣着东挪西借的一叠子学费,背着给我连夜点灯熬油做的行李,跟我一起上了火车。后半夜的火车上挺冷的,因为,家里经济条件不好,我们坐不起卧铺,好在车厢里人不多,一个三人的座位我们俩占着。漆黑的窗外,灯光下玻璃上反射着我妈困倦而木讷的脸,我和她没话。只好两个人就这么无奈的随着火车咣当当的前行着,我不知道妈那时心里是啥滋味?更不知道她想些啥?只是在心里怯怯的喜悦着,我终于离开了家,离开的她!
后来,妈让我躺她大腿上,我也没客气。她脱下厚实的外套,盖在了我的身上,说:“睡吧。”不知怎么的,我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我不怎么喜欢哭,平时我妈打我的时候,我都跟刘胡兰似的,从没低过头,不吱声就是一死扛。可是,就在那个瞬间,我忽的觉得自己好象终于明白了我妈一些什么,她用最轻柔的一个动作碰触到了我内心里最硬也是最软的那个地方。
一次,和一帮哥们吃饭,他们出了个题目,让说说第一次感动。我想了想,给他们讲了这段“感动”,事实上,有一种爱是伴随着疼痛的,就像我妈对我一样。只是,忽然的有一天,她换了个方式,温柔了你一下,就把人感动的一塌糊涂,从此不记前嫌了。我妈她人老了,越发的没了棱角,我只能从说话的语气里重温她往日里的威严,她再也打不动我了……
书看累了,就躺那胡思乱想。想跟书上内容相联系的我的生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大圈小圈:工作圈、娱乐圈、朋友圈……忙忙碌碌的圈里圈外的折腾着。这两年,我把自己的圈有的画小了,有的画没了。热情少了,惰性强了。喜欢像猪那样的生活着,有的时候,我郁郁寡欢的站在圈外看圈里,看那些猴子和狗一样的我的那些曾经的朋友们咋折腾自己的日子。有的时候,我很想给他们打个电话,问候一下,你还好吗?可我又实在缺乏一些勇气,只好远远的看着,像现在这样偶尔的在大冷天里温暖的怀念一下下。
冬天来了……那本书上的结尾也是这么写的,写到了想家,关于爱、还有圈里圈外的生活像个梦。我想说,冬天来了,天冷的日子,人们最需要温暖。身体的,心灵的,圈里圈外的相互都惦记着点,有个问候,有个牵挂,你还好吗?加件衣裳!照顾好身体,照顾好自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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