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河塘
我守在鬼月色的河塘边,捏着一根
小小的麻绳。另一头系在河床上
风来就拉一下。我多想就此把自己拉下去
找一块深点的地方,潜下去
再潜下去些,就安全了。
南方的天气回暖,天空大红大绿起来
我回去的时候,却找不到丝毫
可以表达温暖的颜色,到处是白花花骨头。
宽阔的河溏躲在一边病了起来,哈着
寒气。而我像是一根被大地遗弃的胁骨
挺挺地支在那儿,没有思想的
稻杆,一下子被夜雾包起来,吞下去
■ 三分钟的戏剧
三分钟,这是大地给乌鸦和疯子
发出的最后通碟。这里必须要交代清楚
乌鸦是灌林丛,疯子是祖先的骨灰
我是一名鼓手,握着一把振奋人心的鼓
面对大地。河水慢慢地涌上河堤
古老的神庙掉下大把大把的油漆
大火也突然间燃烧起来。危险的气息
一下子扑进我们的鼻子,胸怀和肺脏
我们就要这三分钟里丧生了
带着各自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这场大火
我们最终无法认清它究竟要走多远
■ 该死的黑夜
把我的生命留给黑夜吧,荒芜的一切
我所要交代的事情,大半已经挤了出去
剩下的无关紧要的小半夭折腹中。
悬在悬崖上的棺木,如戏剧般被掀开
看着那厚厚的黑色的油漆
悲衰地发现,这世界仅剩下的那点石灰
已经变得那么微不足道和可怜了
没有深度的深夜,我把脚往里探了探
再探了探,身体就像一具枯燥的木头
迫不待及地染上疾病,患上该死的肺痨
多么懊恼的一切,无休无止地纠缠
我只是一个病人,请愿谅,该死的黑夜
■ 动作
让时间掉进一条曲线里面,局限起来
把深夜装进一只陶瓷里面,腌制起来
在一张逐渐展开的危险的网中
月亮失声地痛哭起来。那么多的物体
比如菩萨,树木,河流,火山,泥土
却又突然变得沸腾起来。
我们的处境多么糟糕,如今城门紧闭
到处是疯狂的士兵,打手,深严戒备
我们要如何绕过那条红色的警戒线
越上城墙,敲响那口破裂的沦丧的钟
■我只是一只急于隐藏的小鹿
这是个多雨的夜晚,雷声不断
树根窝在地底下大口地喝水,直至窒息
当惨白的闪电劈开天空之后
准确无误地落入天涯的石洞里
那只卑微的洞口,一双暗淡的小眼睛
我只是一只急于隐藏的小鹿
在这个原始森林里,充满潜伏的危险
我母亲的怀抱逐渐变得瘦弱了起来
像落尽叶子的干枝,我多么希望
它能再茂盛起来,遮着肉食秃鹰的目光
黑夜并不能成为障碍,天空裂开的一瞬
它缝合得那么快,我败露得那么清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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