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的时候，就听有教养的人说：“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深深觉得这句话很有些道理，直到后来，我终于读到原文：“纨绔不饿死，儒冠多误身……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赋料扬雄敌，诗看子建亲。李邕求识面，王翰愿卜邻。自谓颇挺出，立登要路津。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此意竟萧条，行歌非隐沦。骑驴十三载，旅食京华春。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残杯与冷炙，到处潜悲辛。……”我便恨那些断章取义的人，诗中并不是要表达“下笔如有神”的途径就是“读书破万卷”。可是这一切都太迟了，我已读书破了九千多卷了，这二十年来的大好年华全都押在里面了，甚至连后悔都来不及，而这就像“玩笑”一样。我喜欢玩笑，但对于自己的命运却从来不敢丝毫玩笑怠慢。能怎么办呢？都已经做了妓女了，无论你再从良，你始终都做过妓女，人犯过错了，等到有一天他突然发现曾经的罪过，他可以忏悔和尽可能地赎罪。文字记载的流传至今的中国第一个成语“亡羊补牢”就生动地说明了这一点，而且今天的人们还常常以此来安慰别人和自慰。我想说的是，假如那“牢”里关了许多只羊，而“亡”了其中的一只，那么你再“补牢”的确可以防范未来；倘若那“牢”里仅仅关了一只羊或者“亡”的是那里面所有的羊呢？再去补牢也是于事无补，只不过徒增伤感罢。人一生有许多东西一旦“亡”了是“补”不回来的，正如上文所说的妓女。我没有做过妓女，虽然我这一生注定做不成，倒是我却很理解那些被迫做妓女的心思。电视剧里面声名显赫的铁齿铜牙纪小岚，据文献记载他不也被乾隆训斥道：“文学不过是娼妓”吗？

“君子强逶迤，小人困驰骤”是每个时代文人的感慨，“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是那些和我曾经一样因年少无知而蒙受欺骗的人的痴想。翻开历史你才呀然失惊，崔浩被人群用小便淋死，杨继慎被打得流脓而死，方笑儒被诛十族，胡风案被牵连数千人……这些都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就因为说了几句真切一点的话竟至于遭此毒手。今天的专家学者口口声声称“没有人才，不出大师”，难道真的是这个时代气候不宜吗？国家也大肆渲染对今天的教育投入何其多也，我不明白的是大师和人才究竟该如何炮制？当一种教育人的制度教出来的不是人也不是猪的时候，怎么能形成质的飞跃飞出“大师”来呢？少数神童被拿来作“基因突变”的例子也没有什么讲不通的，不过最后还是因为“基因突变”的原因而没能变成“大师”。当电视台采访韩寒问到什么是最好的教育时，他说过一句话“没有最好的教育，只有合适的教育”，我一直深味这句话，也为拒绝破格录取入大学的韩寒感到庆幸，然而不是每个人都有如此的运气，就像我。

于是，我懂得杜甫的“相如逸才亲涤器，子云识字终投阁”；懂得苏子的“人生识字忧患始”。“圣朝已知贱士丑，一物自荷皇天慈。此生饮罢无归处，独立苍茫自咏诗”是一种透骨的悲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