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花开 (三)
五、花开
树——我兴奋地喊着。我脚不沾地地向前飞奔着,——他来了!
笑容在我的脸上尽情地绽放,树说过,我笑的时候最是可爱甜美,这让我笑颜不断。
树,你怎么现在才来呀?你——我没有继续说下去了,因为我看见一个女孩站在树的身边,不是路人!
她是我的同学,老同学!树说。说的时候,语气温柔婉转。
这温柔,是因她?还是因我?我不由自主地瑟缩着。
这个女孩,黑发及腰,白衣如雪。
而她的笑容,如斯甜蜜。
树也曾对她说过,你笑的时候最是可爱甜美吗?
说过吗?
我知道,猜疑揣度,使我脸上的笑容以尴尬的姿态凝固着、扭曲着。可是,我无法停止。我的思绪混乱无章,我看见树和她的嘴一张一合,却无法听清他们说了什么。
周围的人和车辆依然漠然地川流不息……
迷迷蒙蒙中,一道闪电从我脑中掠过,——只要她那巧笑倩兮的脸庞消失掉,那么,树就只属于我了……我迅速地伸出双手,奋力一推!
不——我听到了树的声音,焦灼伤痛的呐喊。
接着,我看见树斜斜地飞跃出去,伸手抓住倒向车道的她,将她往人行道里推。
然后,就像是慢动作一般,树失去重心,倾斜着倒向迎面而来的车子。
我的眼睛一黑,什么也看不清了。黑暗中,那花又来了。
热烈的红,妖艳的红,灼痛人心的红,血一般的红!
树的血!
花开了,生命也耗尽了。
树——我痛嘶一声,跳了起来,不顾一切地扑向树……
六、那时花开
我想起来了。
那花开的时刻。
就象是回放镜头一样。
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的脑海里重现了。
拥挤的车道,飞驰的车流……就象是那噩梦一般,我在车轮下成为一个破碎的布偶。一碧无垠的天空下,绽放的,是我一直魂牵梦萦的花朵,那耗尽我生命的妖艳的花朵。
一朵,两朵,三朵……在地面上,在蓝天下,她们蔓延成我生命的最后美丽,也蔓延成我生命的最后记忆。
一切都想起来了……
在这世上原来真的存在着幽灵,冥冥中的声音指引着它们去索取被亏欠的债务。——就象我一样,魂魄不散,化身为人,在出事地点徘徊流连,意图寻找一个可以弥补我在生时缺憾的伴侣。
而这个过程,你不会有记忆,直至他踏上陪伴你的路途。——那声音是这样告诉我的,我明白,这是掌握我们命运的声音。
果然,他来了。就象那声音说的一样,他跟随着命运的足迹,循着我的脚步来了。
现在的我,想起了一切,现在的我,也将要实现我的目的,得到我一直想得到的。
多么美妙的安排啊。
……
不,不,我内心却绞痛如斯,我无法继续留在这个我依然留恋的世界上,这是我无力更改的事实。可是树,他风华正茂,意气风发,未来有无尽的可能还没尝试过,人生有大把的欢愉还未享受到。成家立业,娶妻生子……我无权剥夺他应得的这一切。
难道你不想让他永远陪伴在你的身边吗?
天空中传来了声音。他不是选择的人吗?你不是爱着他吗?
是的,我爱他。
我仰天高呼。我爱他,所以,请您不要让他来陪我,让他回到原来的生活中去吧。
……
是吗?………我在晕眩中听到了那声音。好吧,这是你最后能够实现的愿望了,你将无法回头。你不后悔吗?
是的,我不后悔。
我用尽最后的气力回答,然后堕入黑暗之中。
七、花谢
都过去了……
我隐身在黑暗中,望着树的身影,他的身边,正是那个黑发及腰,白衣如雪的女孩。
——我不觉已泪流满面。树身边的人,本应是我。
可是,这不是我自己的决定吗?
让树留在阳光明媚的世界上,而我回归我应去的黑暗之所。曾经的那一段记忆,就仿若惊艳一瞥的昙花,一现即逝,匆匆凋零,转瞬不留一丝痕迹。……我可以选择让我们的记忆全都消逝,可是,我不愿如此。树,他无须这一段难堪的记忆,让他遗忘是最好的选择。然而,我,我情愿保留这一段回忆,虽泪水相伴,寂寞长随,却能在无尽无边的黑暗中回味往日情状,终究不失为安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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