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回忆便想起张爱玲《金锁记》的开头，十几年后再回忆先前的月即便再圆再亮也不免带点凄凉；因此回忆不是一种理智，尤其一些伤感往事。但旧日的记忆碎片却时常闪现，催逼着我往回走。　

那时我也就十二、三岁，认识了一个活泼好动的女孩。她是我的同桌。上课也好下课也罢，我们无所不谈，也不知哪来那么多共同的话题。她常穿一件白色的上衣，大大的眼睛，短短的头发，人很精神，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总是在跳在笑。她很活泼，而我很沉默。

寄宿制的生活开始我并不适应，后来却渐渐喜欢，至少可以躲避家的吵闹。我有个大我两岁的哥哥，不明白的是他始终比我得到更多的宠爱，因此那个家毫无令人眷恋之处。

可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却很欣慰，家带给我的怨气消失无踪。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班里开始流传关于我们两个人的谣言。对待这件事，她采取的措施是公开宣称喜欢另一个男孩；而我的措施是若无其事保持一贯的沉默，尽管有些失落。

有天晚上，我对她说去操场走走怎样。她说，行。只记得天有些凉，繁星闪烁，是个很美的夜晚。我问，你真的喜欢他么。她说，不，我喜欢你。她说的直接而大胆，我有些吃惊。我说，抱抱你可以么。她没说话，只是张开了双臂。

那是个很美的夜晚。

此后的自习上我们的手经常牵在一起，暖暖的感觉，让人忘记一切不快与烦忧。我喜欢她那双大大的眼睛，乌黑的眼珠透着光亮。她的一颦一笑都令人心旷神怡，那是一种醉人的感觉。

晚上我们常常去操场散步、聊天，过得很快乐。可好景不长，期末考试我挂了红灯，班主任训了我一顿。大约他对我们的事已经察觉，只是不肯明言罢了。得知此事的当天，我郁郁寡欢，一直沉默着。最后我约她去了操场。

分手吧，我说，我想学习。哦，分手吧，祝你学习进步，她平静地回答。她走了，我明白，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不明白，我错了么？为什么一手斩断这份感情的竟是我呢？我不想挂红灯，不想让人看不起，可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半年后。我终于在班上名列前茅，可却笑不出来。临放假的那天我约她去了过去常去的地方，天下着雨，不大，但富有诗意。有事么，她说。我想抱抱你，最后一次了，我说。她张开双臂，像过去一样。我几欲流泪，可她走了，灯下她的身影拖得很长。我站着，望着她远去的身影，直到消失在人海。

星空下，我依旧寂寞。

写于2006年2月25晚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