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先生曾经写过《论“他妈的!”》一文,并将其称为“国骂”。也确如鲁迅先生所论,不论你是谁,不论你身在何方,只要有国人存在的地方,便有“他妈的”或者相类的口头禅。
那个时代的那种情感写下那篇文章,是那样的无奈和彷徨。那是一种对现实不满的发泄,是一种底层最歇斯底里的抗争。而令人遗憾的是,时光流至今日,“他妈的”也并没有象中国古代女人的裹脚(也被称为“国脚”)那样随着封建社会的取缔而销声匿迹,反而渐渐独成一脉,比鲁迅时代的更有过之而无不及,并不断被丰富、壮大,不断被一代代的炎黄子孙所继承和发扬,大有裹脚布一样的又臭又长之势,这在国外是绝无仅有的。
“他妈的”也确实是“博大而精微”。鲁迅稍游各地之所见便已经总结出其“上溯祖宗,旁连姊妹,下递子孙,普及同姓,真是‘尤河汉而无极也’。而且,不特用于人,也以施之兽。”不过那时“他妈的”也有另外的用法,“或表惊异,或表感服”,鲁迅先生在家乡就看见过乡农父子一同午饭,儿子指着一碗菜向他父亲说:“这不坏,妈的你尝尝看!”那父亲回答到:“我不要吃,妈的你吃去吧!”则简直已经醇化为那时实行的“我的亲爱的”的意思了。
历史已矣,闲看今日之太平社会。如今这“他妈的”的变种早已经让人们措手不及了。恐怕昨天学会的,今天也许就已经成为落后的笑柄了。他妈的“他妈的”或者“sb”、“牛b”、“娘稀皮”、“我操”等派生出来的数不胜数的类似的称谓在国人的世界里竟然更是无须思考,张嘴即来,妇孺皆知,运用自如。“他妈的”在很多时候已经没什么实在意义了,连讨厌、反感之意都不一定存在了,某些人说它也许只是作为一个感叹词,或者一个习惯的口头语,因为它被大家说得太频繁了。只要心理别扭,只要稍不如意,就可以直呼“他妈的”,我特烦小日本,所以每看到日本人或接触到与小日本相关的东西,我都会顺嘴说一句“他妈的”。这是一种情感的体现。
不论是男是女,不论是老是少,不论是星是草,不论是官是民,也不论是漂亮还是丑陋,高大还是矮小,更不分东北西北,不分内陆沿海,说“他妈的”都十分自然得体,丝毫没有做作之态。只不过为了适应高素质人群的社会交流需要,造就出了一些诸如“我靠”之类的以“他妈的”为核心的高级变种语言罢了。
现在言论自由,一般不会象古代那样认为有“欺君”之类的重罪存在而被抓去坐牢,顶多被周围的人翻几个白眼,而翻白眼的人也会说,“他妈的,这斯竟然骂人!”,如果遇着不好惹的,充其量挨一顿社会主义温柔的毒打,走前还是不会忘扔一句:“他妈的,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骂人!”。尽管如此,说“他妈的”基本不会死人。也许正因为如此,大家都把原来经常藏在桌子下面偶尔使用的国骂,摆到台面上来,沾沾自喜甚至嘲笑不会用此语之人。
看来“他妈的”已经和源远流长的祖国文化纠缠不清了,或者它本身就已经成为了一种文化也说不定。曾看到一个片段,说两个中国人在路上行走,其中一个不小心被一个美国人的车子刮了一下,美国小伙子立刻说:“sorry!”,那个被撞的中国人顺嘴就说“他妈的”,美国人一楞,另一个中国人马上陪着笑脸说:“他妈的就是verygood的意思”,美国人笑着离开。如果只到此,那就没什么意思了,关键是那个美国小伙子正好去买水果,中国的一个小商贩乐颠颠地给他称完水果后,美国人面对如此热心的中国人马上竖起大拇指,说了一句“他妈的,verygood!”,结果商贩巨晕。正是以欺人之道还之于国人!
听到“他妈的”之类的词汇,估计大家早都已经没有什么新鲜感了,或者说麻木不仁了。每天都能听到,想找找气愤的感觉都不容易。不过我今天就听到一种很不和谐的国骂。上班途中,公交车上,一群中学生嬉嬉闹闹,这原也没什么大不了,年轻人么,就该活泼点。不过他们所有人都是每一句话至少一个“他妈的”或者更过分的粗话,从这么多背着书包的孩子稚嫩的声音中听到比他们书包里文字恐怕还要多的国骂,让我一个大人都已经汗颜了,就象听到天津的泼妇骂街一样,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想躲都不行。
上一次回家,看到了我最想念的外甥女。孩子们玩耍间,突然听到“操你妈”之音,竟然是外甥女说出,记得不久前回来时,外甥女还一句骂人的话都不会,只上了几天幼儿园,诸如此类的话就全部精通了,让我这个当大舅的汗如雨下,自叹弗如,看来长江后浪推前浪,这幼儿园真是去对了,否则别人骂人时外甥女还不会,那岂不吃亏?
看来说“他妈的”后继不愁无人了。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妈的”就会编入“现代汉语词典”,作为华夏文化的精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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