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张桃桃,这名字有一种甜甜的粉味儿,很是招蜂引蝶的。可惜我不是个女的,不是男人们期望中的桃色。名字惹来的蜂儿蝶儿总是蜇得我鼻青脸肿,遍体是伤。伤痛里,最惨烈的,让我付出了代价的,就是我在这篇文中要讲述的一段经历。
据说,我爸妈生我时,是盼着要生个姑娘。在我出生之前,爸妈已经生了仨个,但都是男孩子。我出生的时候,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我爸说:“让咱这丫头叫桃桃吧,愿她长得和桃花一样美。”说这话的时候,我正从妈的身体里拱出来。哇的一声啼哭,把我爸哭得心花怒放。可我爸提了我的小腿定晴瞧时,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了。“妈妈的,又是个茶壶嘴。手一松,我就头往下,掉在了我妈的肚皮上。换个地方,我的命怕就没了。
我爸爸是个教书的,退休了,我师范毕业那年就去接了他的班。那一年,我刚满十九岁,很是踌躇满志。校长见我一脸的书生气,就对他身边的小杨说:“有个新来的老师,叫张桃桃,是从师范刚毕业来的,暂时留在你们办公室吧,你给弄张桌子去。”
小杨主任正值青春期,听说来了我这个张桃桃,便想到了窈窕淑女,立刻双目放光,脸上的青春痘止不住嘎嘣嘎嘣往外蹦。他急急到后勤处领来张办公桌,摆在自己对面,创造了一个能和我正面接触的环境。又到校外采来一篷野菊养了,放在自己和我将坐的桌子中间。野菊散发出浓浓的异香。见此情景,有人就逗小杨,说那张桃桃怕是早就有了护花使者,你别花没摘着,倒扎手刺儿。小杨他不搭腔,佯装读报,盼着我的到来。
校长把我领进办公室,向众人做了介绍。立刻引起哄堂大笑,把校长和我都闹愣了。校长打听了原委,看了一眼小杨,瞅一眼身边的我,就笑得岔了气,脸涨得紫红紫红的。我在校长身上捣弄了半天,他那一口气才顺溜过来。众人再看小杨,已有些无地自容了。小杨主任万没想到,这张桃桃这么一个甜蜜的名儿,却原来是个和自已一样的男性。那份尴尬,失望和气恼也就可想而知了。以致于五年后,小杨成了校长,他都耿耿于怀我给他带来的那场屈辱。
这事儿在杨校长心中老搁着,那只能说是他的的记忆力太好了。我这人呢?对领导提不提拔自己,也看得并不重要。名和利有啥好争的呢?教书育人和名利没关系!我的心思多用于舞文弄墨,闲暇里写个文章,作个诗什么的,虽不常发表,但自吟自诵,倒不乏潇洒、快活。然大凡什么事,都要有个度。适度则兴,逾度则废。就说我利用业余时间努力从事写作吧,如果我只是默默地写,不妨碍他人也罢,偏偏我这人有点自恋倾向,常对自己的文章百读不厌,读着读着就会忘乎所以,脑袋里没有了时间场合的概念。这不,有一天在办公室里,我一不留神就摇头晃脑地将一首朦胧诗样的东西吟出来了:拉着大粪的车已走掉/大粪却撒了一道/我拿着扫帚去扫/却怎么也扫不掉/啊!我要借助太阳的光辉/把粪迹蒸发掉……这时,恰逢有个女老师没吃早餐,正泡了方便面在办公室里津津有味地吃。听到我说“大粪”二字,她条件反射,一口热面喷射出来,正喷到对面老师的脸上。
被喷一脸方便面的老师窝了一肚子气,找杨校长告状。告我张桃桃哼哼呀呀犯牙痛病,关键时候还把大粪拉到办公室来。杨校长蹙起眉头说:“这个鬼张桃桃,真是人如其名,娘娘腔儿叽叽的,一辈子不会有啥出息,看来得多给他找点苕活儿干,免得他闲着在这里瞎抒情。”
那天的整个下午,杨校长都在想怎么才能给我找份苕活儿的事。他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开动脑筋,把自己权限以内的工作梳理了一遍:这张桃桃掏大粪倒蛮合适,可他大小是个老师,且胸有点墨,打发他扫厕所,别人会说三道四。终于,他想起了上回市教委硬派下来的一个支教农村的指标。于是,我就被调走了,从城区调到了一所偏僻的乡村学校。虽然,我很像一棵茁壮的桃树,被人从肥沃的果园里强拽进了烂石缝里,但我还是有点庆幸,我没有被安排去扫厕所!
读完这篇文章,可能有人会认为我是故意瞎编,会说我把那杨校长说得很不磊落,鼠肚鸡肠的,岂不污了“教师”这一光荣的称呼吗?其实啊,在教育这块文明的领域里,还杂生着很多比杨校长更坯的,更属败类的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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