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农民.纤夫.我......倦鸟归林

发表于-2007年11月26日 早上9:16评论-1条

73年夏天,正是长江涨水月份。

那江水犹如一群脱缰的野马,夹杂着黄沙淤泥汹涌澎湃直泻而下,掀起漫天烟波,在那两岸的岩石上,拍出万朵浪花。又如疯狂的野兽,凶狠地吞噬着岸边那一寸小草,一捧沙砾和残物乱石,瞬间在急流中消逝。剩下的却是黄涛滚滚,莽莽一派……。

水流踹急,旋涡连连。江面上总有一些漂泊的杂物,什么草啦,树啦,废弃的塑料制品什么的。有时候甚至还可以看到死鸡、死猫、死狗的浮尸。总之,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那些漂浮物,在激流中碰碰撞撞,有的随水势匆匆忙忙的走过。有的却在回水沱打转转,几天都不愿离去……。

凡在此时,江面上几乎没有什么行船。就是有船行驶,那也是机动性能较好的大轮船,才敢在那汹涌的波涛中逆行而上。尽管如此,大船也不敢在主航道上撒野,只好靠岸边慢慢地游走。说实话,涨水季节,一般都要封航一阵子,不是万般无奈,绝不走那险滩恶浪。

( 一 )

可就是这样的季节,这样的涨水月份,我们生产队的稻田就最需要肥料。

那时候,农民买不起化肥,而且化肥来源也紧缺。即使有钱想买化肥,也得人托人靠关系找熟人才能买到。所以,农村的肥料来源,主要是靠城市里的大粪,便宜!

人误地一年,地要人饿饭!农时季节,那是一点都耽误不得的大事。生产队队长四十开外的中年汉子,看到缺肥的稻田长势,两眼珠都绿了。谁不知道?现在如果不赶紧找肥料下田,那秋天到来的时候,准保粮仓空空,一年的辛苦就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各位社员同志们,晚上到队上的院坝开大会哟,不要缺席哈!”队长扯开喉咙挨门挨户的通知。当走到我们知青点的房子旁,也吆喝上了:“喂喂,喂,你们几个知青晚上也要来开会哈,不要迟到!”

我连忙答道:“要得,要得……”

生产队的院坝很大,全队三十几户人,也显得稀稀拉拉的。农村就是这样的习惯,只要一开会,那是一家大人细娃儿的都准保来。大人是来开会,不来就要被队长扣工分,划不算!细娃儿平时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找同伴一起闹闹。一逢开会,小孩们就象过年一般高兴,欢喜得不得了。

“我说呀,开会了哈!我们还是先点点名……。”队长清了清嗓子:“张富贵。”

“到了。”

“王长清。”

“到!”王长清是当过兵的,回答很标准。

“李素芳。”

“来了”一个妇女的声音。

“殷德成。”

……。

名点完了,队长就来主题:“社员们,你们都看到的哈,我们队里的那几十亩稻秧长的黄不啦叽的,如果不打一顿“牙祭”,恐怕我们明年是见不到大米的哈。你们说该怎么办?大家发言议一议,不要夹起尾巴不开腔哟。……”

不用说,大家都知道那是缺肥的缘故。买化肥,队上无钱!唯一的就是进城收粪。可江里大水发得这么凶,弄不好就得把命赔上!社员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议论上了。好一阵都没人站出来说声该怎么办。

我看这样下去,议论一晚上也没结果。就冒冒失失地站起身来:“队长,你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了,我们听你的。”大伙一看我一个知青都敢站出说话,也齐声说道:“要得,队长你看怎么办,就怎么办。就是赔命进城收大粪,我们也认了!……。”

队长站起身来,环视了周围的人群,狠狠地吞了一下口水,坚定地说道:“好!我就想听你们的这句话。洪水怕什么?难道洪水有没饭吃厉害?俗话说:民以食为天。没得吃的,还留这条命做啥子?明天我们就进城,我就不信那恶水险滩就把我的命收了!”

……。

(二)

第二天凌晨,天还没亮。队长就带着昨晚亲点的十四个人,打上背卷,挑着粪桶摸黑来到了江边。我是自愿报名,强烈要求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队长本来说什么都不愿意让我去,到底经不住我软泡硬磨。最后先问我会不会游泳,知道我会后才答应我去。

我们生产队有一条木船,每年都要进城很多次去收粪。只是一般都不在涨水季节进城,那样太危险。这次说不得了,非进城不可,要不明年就不知道如何过日子了。

队长五大三粗,体魄健壮,做事麻利毫不含糊,是一条说一不二的汉子。在队上是一家之长,说话算数的顶梁柱;在船上又是一个好舵工,曾经许多大风大浪。当十几个人都上了船,队长才说道:“你们都听好了,上船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自己多想想,不要张起嘴巴乱说。谁不听招呼就别怪我他妈的六亲不认哈!丑话说在前头,在船上一切行动听我的指挥,那个不听话的,老子就一杆杖打他下水!”

我当时一听,“耶,看不出队长还这样凶狠。”转念,也许这就是行船的规矩。只是不懂什么是该或不该说的……。

队上的那条木船不大,听说可以装百十来挑大粪。船的尾部有一个竹编的蓬,蓬下就是放行李背卷的。舵是从蓬后升起的一条木柄,有小碗口粗,与蓬的边缘一般齐。舵的右边有个灶,灶上一口铁锅很大,够二十来个人用。木船两边各立有五个小木桩,每个桩的中间有两凹槽,槽上结了一个绳环,用于悬挂桡片(划船的桨)。船的前仓用木板盖着,上面放了一捆纤藤,黄金干色的很结实。前仓和中仓结合部高耸耸地立着桅杆,桅杆上的麻布白帆卷着没有打开。听说,如果运气好,遇着上风,帆一张开,那船就会“嗖、嗖、嗖”地毫不费力的逆水而上。……。

“王长清,把缆绳解了;殷德成做前驾;其余的统统上岸拉船!”队长此时已是船老大。看得出,这船老大对行船还真的是内行。我试探着问老大:“我也上岸去拉船吗?”“如果你需要锻炼,也可以上岸试试。”船老大笑咪咪地对我说。没得说,我也上岸拉船!

天,已经发白。一百多米的地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江水咆哮着冲得木船“噼叭噼叭”地直响。抬眼望去,江面波涛翻涌,浪花卷卷时而结成一个个踹急的旋涡,直往水底拽去。

“吆嗬,吆吆吆嗬吆嗬……,开船了咯!”船老大一声长啸,右手把舵,左手叉腰,敞开黑红的胸膛,威风凛凛地吆喝着。

“行船又遇顺趟风,轻点蒿杆把船弄。伙计们,走起!”殷德成手撑蒿杆,应着老大的吆喝,也咋呼上了。

“脚蹬石板手抓沙,为儿为女把船拉。走起了!吆吆嗬……。”岸上的十四人(连我在内。)齐扑扑地一阵小跑,一边合应。瞬间,那二十多米长的纤藤“呼”的一下绷得溜直。船也开始走动了。

我手拿老大给我的一副搭子,学着其他人的摸样,将搭子往纤藤上一搭,背一弓,腰一沉,双手着地一下就得劲了。

王长清一边拉船,一边回头笑着对我说:“耶,看不出你城里人还会拉船哈。”

说实话,我从没拉过船,也不知道拉船是什么滋味。开始的时候,还觉得没什么。可到后来,我的肩膀开始有刺痛的感觉。那拉船的搭子把肩膀勒得生痛后,我又换了另一边肩膀来拉,没多久新的一边也一样痛起来了。这时候,我真想丢掉手中的搭子,回到船上。可我没这样做,我怕别人看不起我,说我是熊包!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踩着别人走过的足迹,吃力地一步一步前行……。

脚下是没有路的。一会儿鹅卵石,一会儿油光石,再就是杂草荆棘。队上的社员,现在都成了纤夫,光着脚丫,挽起裤腿,猫着身子,双手紧紧抓住纤藤,脸上的汗水犹如才洗完澡一样,那水珠儿“吧嗒、吧嗒”地直往地上掉。

拉纤的带头人叫丁学锋,三十多岁。平时在队上做活路的时候,很少语言。可一拉上纤藤做了带头大哥,那就整个儿变了人一样。

拉纤有许多门道。特别是带头领路的人,那是逢什么就要给后面的人吆喝什么。后面的人就凭带路的吆喝知道前面是什么路,该如何走才是。此时,丁学锋就开始吆喝上:“天上星星多哟!”

后面的就齐声应道:“地上有丁丁,走路要小心哟,嘿嗬!”

“前面有堂客笑哟”

“后面的要爬坡上哟,嘿嘿嗬!”

“怪二巴要嫁女哟!”

“前面又有水哟,嘿嘿嗬!”

……

听着这些我从没听过的纤夫号子,我的心也开始荡漾起来,竟一时忘记了肩膀上的疼痛,反到觉得一身的力气使不完,也跟着大伙傻乎乎地吆喝上了。

(三)

太阳早已经出来了,由红变白,挂在了天的正中。天上没有一丝云层,江上也没有徐徐的河风。纤夫们热得把裤子、衣服脱掉,就只剩裤衩还没被脱去。船上的老大和前驾殷德成也早已是赤膊着还剩一条火烧窑裤在操作。

船在十几个人的吆喝声中牵动着,半天过去了,才走了三十多里路。我实在是不行了。双肩已经磨破,腰直不起来,脚也不听使唤。尽管,纤夫荤的素的号子曾经激发我一步一步地挨过来了。可现在我真的想撂下搭子跑上船去立马躺下,我发誓这一辈子绝不再拉这牢什子破木船!

“喂,哦嗬……嗬!前面小水湾靠岸歇一下稍哈!”船老大在船上吆喝着,发了一个停船的信号。

“前面弯弯拐哟!”

“船儿慢慢甩哟!”

“弯弯好歇脚哟!”

“拉拢就停活哟!哟嗬……嗬罗嗬……。”这一唱一合的吆喝,压过了滚滚翻涌的江涛声,在宽阔的江面上弥散开来,传得很远很远。

停船、打缆、收纤、下靠、插柱一系列的停船把势,在那些平时浇大粪的农民手里,此刻就如犁田筑坝,栽秧打谷一样的烂熟。

船,终于停了下来。

那些累得疲乏不堪的纤夫,两人一堆,三五成群地各自忙活着抽烟,歇气。不抽烟的干脆横躺在水边,把脚伸进黄汤似的江水里,享受那一份凉爽……。

船老大此时,招呼李建平赶快烧火做饭。然后,扭过头来对我说:“怎么样?还能拉吗?”我摇了摇头,不敢吱声。船老大看出我再不能拉了,就对我说:“不能拉就别撑了。你已经拉了一上午,很不错的了。休息,休息嘛!”听老大这句话,我是求之不得。

中午的饭很简单。几把米再掺合一些包谷米在里面,舀了几瓢江水,锅盖一捂。半个小时左右,饭就熟了。船老大拿出一大碗咸菜,往船头那块空地方一放:“来哟,吃饭了。吃饱了就上岸继续拉哈!”

一大锅饭,我只舀了一小碗没吃完,那一口大锅饭早就被一抢而光。我抬头看了一眼其他人,有的还没吃完,有的已经在洗碗了。王长清手里端了一个空碗,眼睛在锅里看了又看,嘴里的舌头伸出来,在自己的嘴唇上来回地翻舔……。

我吃饭的时候,一直在观察老大,只有他和我一样,就吃了一小碗包谷饭后,在没添二的一碗饭吃。

才吃完饭一袋烟的工夫,船老大又喊起来:“摸到起哈,前面过了小湾就过河了。”

这次我没上岸,躲到后仓看他们拉船。

行船一到小湾口的时候,老大就扯开嗓子吼起来。“坡上的搞快一些,把纤藤收回来,满盘都上船!”岸上的纤夫呼啦啦地就赶快往回撤。我看前驾长慌忙在收纤藤,急忙起身走到船头,呼噜噜地帮起忙来……。

很快,纤夫们都上了船,各自把桡片摆弄好,拉好架势准备过江。

“殷德成,把船撑出去!”老大一声大喝。殷德成双手用力,船儿瞬间就向江心飘去。“大家用点力划哈,莫要偷懒!”老大厉声吼道。纤夫们一声:“要得!”那船的两边桡片一齐下水,船身向前移动起来。

木船一离岸,那踹流的江水就把船冲起往后退。十个人使劲划着桨,好象也不管事。看见那滚滚的江水不断袭来,浪打在船舷上翻起阵阵黄花花的波涛,随后就是一个一个的旋涡在船后飘过……。

“殷德成,你站起吃球啊?还不吼几声,你怕硬是要往阎王殿走麦!”船老大看见船在江心飘忽,心里一阵紧张,张开大嘴就饿憋憋地骂起前驾长来。

“吆嗬,兄弟们呀!”殷德成面朝船尾,双手舞动,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干吼上起来。

划船的也是背向船尖,双手摇桨,一弓一挺地使出了浑身力气。听到殷德成的号子声,一起应道:“嘿嗬!”

“使莽力呀!”

“嘿嗬!”

“莫停手呀!”

“嘿嗬!”

“闯险滩呀!”

“嘿嗬!”

……。

这船工号子一喊,那船当真地就前进一下,很明显。

木船这时候,在老大的操作下,干脆调了个头,斜起向对岸划去。

船到了江心,主航道上的激流更是疯狂。江水象猛兽一样,直往木船扑来,冲得船开始晃摇起来。那奔腾咆哮的江水,猛烈撞击着木船,浪花击打在舷边,涌起高高的恶浪,仿佛要把这小船吞噬……。

我开始在心里害怕起来,生怕这木船经不住折腾,一旦掀翻,我们全船的人就得下水去,能不能生还?那就看自己的命大不大了。

此时,老大双眼瞪得象牛卵子一样,双手使劲把舵牢牢的稳住,脸上布满了焦虑。突然,老大象一头雄狮一样发起怒来:“二娃子,x你妈乱球划嗦!你给老子没看见麦?前面就是饿狗堆,你狗日的想找死哇!”

我顺着老大说的方向看去,耶!船后一百米的地方,一排长约二十几米的礁石滩,在江水的冲击下,浮出水面不到二十公分高,象一把利剑,斩涛劈浪!又如一条饿得发疯的狗,张开血盆大嘴潜伏在那等待猎物的到来。

船这个时候,也正是斜着向饿狗堆飘去。

“殷德成,给老子吼大声点!其他的人把吃奶的力气拿出来,不闯过这堆狗屎,我们都得去见龙王!你妈妈的!!!”老大看来已经发现情况有点不妙,开始着急起来,嘴也没遮栏了。

殷德成嘶声歇底地怒吼起来。“想活命的啊!“

“嘿嗬!”

“拼命划啊!”

“嘿哟嗬!”

“过了险滩呀!”

“嘿哟嗬!”

“好回家啊!”

“嘿嗬!”

“回到家里哟!”

“嘿哟嗬!”

“抱婆娘啊!”

“嘿哟嘿哟嘿哟嗬!”

……。

殷德成的大嘴早已吐沫纷飞!

纤夫们已经使出全身的劲,头也没抬一下,桡片齐刷刷地打得江花乱溅!

老大仍然双眼象铜锤一样,瞪得溜圆!

木船没能在众人的努力下,冲过饿狗堆。依然缓缓地象饿狗堆飘过去!我的胸口紧紧地,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上。我顺势看见一块船板,心里开始盘算如果那样,我就那样……。

五米、四米、三米、两米、一米!“快跳下船,把船推住!”老大发疯地大叫起来。

只见船上十来个人把桡片一撂,“刷、刷、刷”地跳下船,站在饿狗堆的礁石上,用自己的身体硬生生地把木船接住。“嚓、嚓、嚓”木船在接触礁石的一刹那,轻微地擦得船身发出声响。

我的妈!总算没被饿狗吞下去!

……。

(四)

木船,很幸运地渡过江,也很幸运地躲过饿狗堆乱礁石的威胁。该上岸拉船的,已经上岸了;该做前驾的,也撑起了蒿杆;老大仍就是那副德行,一条火烧窑裤晃动在舵跟前……。

我好半天才缓过来,把心又从新放回到了胸口。好在遇险时,没人看出我有偷生的念头。不然,这阵子我还不知道给其他人作何解释!

这回,我再没上岸去拉船了。一人倒在后仓的木板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喂,起来,起来得了。吃晚饭了哟……”老大站在我面前,还是笑兮兮地,没有先前那遇险时的恶脸。

我伸了一个懒腰,双手揉了揉眼睛,做了一个深呼吸……。“哇,好香,是哪来的香味?”一股肉的清香,飘进我的鼻子,禁不住嘴里的口水一涌,“咕噔”的一声,吞下肚去。我一个鲤鱼打挺,翻身站了起来,看见大家都拿着碗在排队盛饭。旁边,很大一口锅里,装满了色泽鲜艳的红烧肉,好香!

顾不了许多,我急忙拿碗盛了冒矗矗一碗包谷饭,挤进人堆,狼吞虎咽地大块地吃肉,大碗地喝汤……。

放下碗筷,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才知道今晚这顿饭,吃得安逸,吃得舒服!只是觉得那肉有点臭的味道……。

夜来临了。

船,停在一个避风湾里打尖。我们各自打开自己的行李,人挨人的铺好席子,钻进自己的被窝里。一天劳累下来,有几个纤夫还没说一句话,就呼噜噜地进入了梦乡。

我也许是吃得过饱,没一点睡意。借着月色,我看见船老大也没睡,还在“吧嗒、吧嗒”的抽叶子烟,仿佛还在考虑明天的航程……。

“喂,老大,我们今天在那里去买的肉哟?”我轻轻地侧身询问船老大。

“什么到那里去买的肉?还不是从河里捞起的死猪儿!好吃不?”

我一听说是死猪儿,脑袋“嗡”的一声响,一阵恶心袭来。我赶忙翻身站起来,爬到船边“哗啦啦”地,将晚上吃的东西,全吐进江里,一身软绵绵的,瘫倒在船舷……。

身后,传来一阵哄堂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那小子,自己吃饱了,还记得喂河头的大鱼哈!……哈哈哈……。”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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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奔月 | 荐/奔月推荐:
☆ 编辑点评 ☆
奔月点评:

文笔流畅,幽默地叙述那段酸甜苦辣的回忆。推荐了。

文章评论共[1]个
金士渊子-评论

记忆如新。at:2007年11月26日 上午11: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