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杜树》

那时候

上树　爬墙　溜井边　扒房檐

土砖窑上　头脚倒置往下窜

我驮三叔的床底

让他慌做地震　撞在木桩上面；

我往老师的　夜壶里头

放家雀　又在它底部打个眼

我淘　我淘　是我淘

往事一去三十年

如今回村

三叔　老师都故去

昔日景色全不见

只有村旁　孤零零那棵

歪脖子的老杜树　结出的果子

依旧　一嘟噜　一串串

《梅姐》

还记得吗——梅姐？

那年冬天　那个星夜

当马蹄表的铃声把我叫醒

不用看　时针指在六点

我提着粪筐　出门　打了个寒颤

发现有人早在我前头

我们互相追赶　抢了十里的路

就为了多拾一些粪蛋

看看　你的粪筐已满　我的靴头已烂

回到家中　对着娘亲发誓：

今年我十一　明年我十三

等我长大后　做个大县官

公路上的马粪　不许梅姐再拾

谁也不许再拾

看我的粪筐不满！

《面瓜大爷》

当年　你在队上铡草

铡在你粗黑皴列的手岔

偏没有闸住你那张贫嘴

也没有乍断你的臊话

几个骨碌碌失学的孩子

满头蓬垢的毛发；

老伴也卧床不起

瘫痪在春秋冬夏

对你　队上给了格外照顾

让你管理菜园

你边理秧边叫喳：

手是五指耙　吃饭穿衣都靠它

我用只手挣工分

可知我老瓣结面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