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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哥的烦心事悲秋道人

发表于-2007年11月24日 早上9:57评论-7条

教授是陈哥的中学同学,陈哥与他的友谊,可追溯到上个世纪的七十年代末。

1979年上学期,陈哥进入初中毕业班。教他们数学的,是新调来的江老师,与他一同到来、坐在教室最后排的那个帅小伙子,就是他的儿子——现在的教授。

同学中有调皮的,在闲得无聊的时候,喜欢欺侮新来的同学。教授初来乍到,也不例外地享受到了这样的待遇。

每当下课的时候,就有同学时不时地在他的后脑勺上轻轻一击,然后立即转过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惹得他十分恼火。

有一次,一个叫杨大状的同学又故伎重演,却不料教授猛然一回头就发现了他!教授迅速地反手一击,杨同学灵巧地一闪,不中!再一击,杨再闪,又不中!杨同学拔腿就跑,教授随即紧追。无奈教授个子太小,与他相隔八、九尺的距离,就是追不上。杨同学边跑边笑,气得教授无可奈何,于是教授不再追击,提神敛气一口浓痰骤然射出,径直向杨同学击去,准确无误地啐在了他的身上!围观的同学一片惊呼:“飞弹!”

从此,大家知道了教授有这么一招“远”距离的杀手锏,再也不敢随便地欺侮他了。后来,因为他的学习成绩特别好,加之他又是江老师的少爷公子,慢慢地同学们都跟他做了朋友。

虽然与教授同属成绩优秀者之列,但由于陈哥木讷少言,不善交际,所以一直以来与他没有更深的交往。

那年五月,陈哥申请加入团组织的愿望泡了汤,由此招致了来自全班同学无情的打击,一时之间,男同学几乎都成了陈哥的“亲家”——就是断了交的意思。他们不断地在陈哥的后面捣鬼,并指指点点地奚落陈哥,使陈哥的心情沮丧到了极点。在这群和陈哥结了“亲家”的男同学当中,就有教授本人。

即将毕业了,考虑到毕业后将各奔前程,许多同学抓住各种机会与陈哥重修旧好。但陈哥与教授的和解却是在大考以后。

那一天,考完试,大家背着书包一起放学,刚出校门不远,就看见路边的一口池塘已经被抽干了水,好多人在满是泥浆的池塘里捉鱼。教授随手把书包往陈哥怀里一塞,说了一句:“陈哥,帮我拿一下书包。”就卷起衣袖下池塘捉鱼去了。从此以后,他对陈哥就像是亲兄弟一样热情,似乎他们以前从来就没有过什么不快,这很让陈哥有些受宠若惊!

后来他们同时升学。学校远在十八里之外的影珠山下,他们每天骑着单车一起上学,一起回家。那时,他俩对考上大学都有十足的信心,对前途都有着美好的向往。因为志趣相投,又是老同学的缘故,他们走得很近,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当然谈得最多的还是如何学习以及将来要干什么的话题。

他们两家相距约一公里许,陈哥家稍远一些。每天上学,他们相约在一个路口等候,不管哪个先到,必会等待迟来者。如果一方先走了,就在地上留下记号,以免让迟来的一方作无谓的等待。

陈哥总是比教授要迟一些。教授出来不见地上的记号,知道陈哥还没有走,就会回头朝陈哥家方向反走一段,在距陈哥家不远的地方等待。就这样他们渡过了高中三年美好的时光,终于一同走进了大学,成为了那个时代的天之骄子。

教授考上了省城一所重点大学——南方大学,而陈哥则考到了外地。但他们仍然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在信中互相鼓励、互相支持。直到大学毕业,教授留校当了老师,陈哥也分配回了省城,他们的交往迎来了一个新的阶段。

刚走出校门,正是事业的起步阶段,一方面工作得扎扎实实地做,另一方面经济上比较紧张。所以最初的几年,他们几乎断绝了往来。

直到有一天,教授突然给陈哥打来电话,电话中陈哥感觉到教授好像是出了点事,急需要钱。陈哥把手头上准备结婚的几百元借给了他应急。但不到半年又要了回来。此后又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他们不再有联系。

后来教授继续升学获得了博士学位,继而晋升了正教授,成为了全省这个专业领域里的权威,陈哥等老同学们无不为他取得的成就而感到骄傲和自豪。慢慢地,随着手头上的日渐宽裕和自由支配时间的增多,他们又建立起了频繁的联系。

教授在完成教学及科研任务的同时,还带着他的研究生队伍在外承接了一些业务,似乎赚了很多钱。于是陈哥以及他的老同学们就经常可以接到他的电话。

他打电话很有特点:“喂!领导啊?好久不曾接见我啦?今天有空没有啊?我有些工作要向领导汇报,您能不能从百忙中抽出时间来接见一下我呢?”陈哥知道他又喝酒了。

接了电话的老同学,就从四面八方赶过去,“接见”这位教授。

教授在歌厅里订了一个很大的包厢,陈哥到时,已经有同学先到了。老同学见面一阵寒暄,当然少不得对教授一番恭维。教授把他的那些女研究生们一一介绍给他们,并不断地让她们给教授的老同学们(也得称老师)敬酒,然后就一首接一首地唱歌。

教授的“成名曲”是《红梅赞》,这次他又点唱了这首歌。他一边喝酒,一边扯着嗓子唱。这哪里是在唱歌啊,简直是在嚎叫!跑腔跑调的,在陈哥看来,这实在是辱没了这一首优美而凄婉的革命歌曲!但他们也只得给他捧场,并放肆地给他鼓掌叫好。教授非常惬意,话筒一放,又歪歪斜斜地走到陈哥跟前,叫道:“来,喝酒!干杯!”

陈哥觉得他喝得太多了,对身体没有一点好处,长此以往,有可能会毁了他的锦绣前程,就想劝他少喝一点。他说:“不说!不说!俺们老同学见面,高兴!得喝!”仰脖子又是一杯。教授不无得意地说:“试问,在我们同学当中,谁敢在我的面前吹牛皮?哪个又会比我强?除了你陈哥,还有某某、某某,其余的我都看不起!”

他的确是喝多了。陈哥于是劝他说:“是啊!我们都比不了你,你是我们之中最优秀的顶尖人才,哪个能赶得上?但是我们也没有必要看别人不起,同学嘛,就像是兄弟。”但教授仍然狂妄地发着酒疯。

散场了,教授大方地从口袋里掏钱,发给每人一张百元大钞,做打车的路费,你还不能拒绝。同学们也乐得自在,呵呵一笑,说:“到底教授是发财了!”并欣然接受了他无私的馈赠。

以后又有几次教授主持的同学聚会,情形大致相似:都是教授大把地花钱,他们尽情地捧场。但陈哥却一直不太喜欢他的这一作风:你是教授也好,你才华卓著也好,你腰缠万贯也好,有必要这样招摇吗?

有一次,唱完歌,教授意犹未尽,又硬拉着陈哥他们几个去吃宵夜,还叫了啤酒!在餐桌上教授仍然大肆地吹嘘,说他最近又接了一个业务,赚了好多、好多钱,说得眉飞色舞。陈哥实在看不过,就说:“你有钱用不完,给借点给我吗?正好我最近手头紧。”

他一愣,说:“借多少?”

陈哥说:“不多,就两万。”

他迟疑了一会儿,说:“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向我借钱!真的没有想到!”然后说:“能不能少一点?一万五怎么样?”

陈哥说:“随你呢!我是看你发了财用不完,你能借就借,不能借就算了,我不强求啦!”

他还是反复一句:“没有想到你会找我借钱!”但还是答应了陈哥。

第二天,陈哥估计他酒醒得差不多了,就给他打电话,他说:“真的借钱啊?”听他这么一说,陈哥说:“算了!但你以后再也不准在我的面前吹牛皮了!”

以后,陈哥就跟他的其他老同学们说,他们的这位教授同学可能毁在酒上了。同学们都有同感,说他每餐必酒,每酒必醉,每醉必疯,真是出尽了洋相,让人心痛!

陈哥决定跟教授决裂是在一个月以前。

那天晚上,一个在政府机关当处长的同学打电话约陈哥去唱歌,说同时还邀请了教授等,陈哥欣然前往。与陈哥一同前去的还有一位做生意的同学,姓黄,大家叫他黄总。教授以前反复跟陈哥说过,他不喜欢这位做生意的同学,非常看他不来。陈哥觉得也许是误会,没有太在意,在临行之前还是叫上了他。

一到歌厅,见在座的果然都是老同学,陈哥的心情十分愉快。教授上前一把握住陈哥的手,问长问短,好不热情,恰恰把跟在陈哥身后主动与他打招呼的黄总给凉在了一边。黄总对旁边的同学说:“这个鬼,真是喝多了!”好不容易和陈哥热乎完,教授才简单地跟黄握了一下手,黄说:“二十几年没见啦!”教授没有多话,松开手就往另一边跟别人聊天去了。黄也不在乎,继续跟在场的其它同学打招呼。

歌厅老板是处长的朋友,已经打过招呼免单了,桌上大大小小摆了许多水果拼盘。但教授要喝酒。陈哥说:“你白天才喝的酒,晚上就算了吧?”教授仍然固执地让他的学生去买酒,一会儿就拿来了四匝啤酒!于是教授摆阵式吆喝着大家干杯。处长没有办法,只好任由他胡来。

唱歌的唱歌,不唱歌的聊天。黄总的歌唱得很好,情意绵绵的,而教授却十二分的不高兴。但却没有谁去理会他的不高兴。

就在要切歌的当口,教授清了清嗓子,说:“亲爱的老同学们,我们三十年啦!三十年没有见面啦!”这边有同学笑着说:“什么三十年了罗?我们上个月才见的面!”陈哥知道教授要开始作报告了,就示意大家暂停。偏偏黄总此时正在兴头上,完全没有注意到我们这边的动静,优美的旋律一起,他又软绵绵地唱了起来,把教授的声音完全淹没了!教授气得把啤酒瓶往地上一甩,“嘭!”的一声巨响,把立在他身旁的一位女同学吓了一跳,手里的话筒也被他一同甩到了地下,他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包厢。大家正在莫明其妙,陈哥和处长连忙说:“没事,没事,大家接着唱,他喝多了酒,不要理他!”

过了一会儿,教授又若无其事地走进来,坐着喝闷酒。陈哥有意让歌声暂停,对大家宣布说:“来!来!来!现在我们听教授讲课!”大家果然给面子,一齐笑着鼓掌。这时教授却不肯再讲了!于是只好继续唱歌。

到十二点钟,散场了,教授却不肯走。他们上前拖的拖,拉的拉,终究没有能够拖得他动,无奈,只好让有事的同学先走。剩下处长和陈哥陪着教授。

陈哥上前去拉他,他把手一甩,陈哥问他是什么意思?教授说不该陈哥叫黄总来,他看不惯黄的作派!陈哥说:“都是老同学,凭什么你就看他不起?”教授说:“他凭什么可以和我比?”陈哥又好气又好笑,说:“问题是,没有哪个要跟你比啊,我的大教授!如果你认为他今天不该来,那以后你叫我,我也不会来了!”

醉得不清白的他,终究没能被说服。最后处长严厉地说:“今天最应该生气的是我呢!我跟朋友说了今天免单,你偏要叫你的学生另外去买啤酒,你坏了我的规矩你知道不?我的地盘我做主,凭什么你要在这里自作主张?今天是我邀请的朋友,凭什么非得听你的安排,说要这个来,不要那个来?”教授把眼睛一横,没有再说什么,反正就是赖着不走。陈哥一气之下就走了,说:“懒得理你!”

刚走出大门,处长给陈哥打电话,说还是叫陈哥等他一下,一起把他搞走,让他一个人赖在这里,会让处长没面子。陈哥只好返回,不由分说,和处长一起架起教授就走,硬把他拖了出来。

到门口招手拦了一辆计程车,把教授扶上车坐到副驾驶位置,陈哥和处长坐到后面,汽车起动向前开去。陈哥说:“好了!好了!你有钱,今天就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把我们一一送回去,好吧?”教授对司机吼道:“先去南大!”然后往后座的陈哥和处长丢过来两百元钱,说:“你们滚!滚!滚!就当我卖了狗!就当我拿钱买了条狗!”

什么意思?!

陈哥大喊:“司机!停车!”司机把车停住,陈哥和处长从车上跳下来,愤然关上车门,把那两百元钱向教授的头上甩去,说:“去买你的狗去吧!”

与处长在深夜静寂的街头边走边聊,陈哥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处长说:“怎么变成这样了?什么狗屁教授?怎么带学生?”

陈哥说:“真没想到,原来他是把我们这些老同学当作他花钱买来的一条狗!可以任由他呼来喝去的狗!真恶心!岂有此理!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他!”

处长说:“他太自以为是,到哪里都希望别人把他当成中心。这怎么可能呢?真不该把他叫来的,再也不叫他了!”

他们俩就这样走着,说着。与处长分手后,陈哥就把教授的电话号码给删除了,决心再也不理会他。

这个在鲜花和掌声中成长起来的、卓有才华的教授,从此将在酒精中彻底走向堕落。陈哥感到深深的悲哀,不仅仅是为了他从此失去了一个忠诚的朋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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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心存夕阳点评:

人 不管是白领阶层还是政府领导,甚至国家领导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每个人的经历是不相同的,这一分钟或许是这个思想积极向上的,下一分钟就变得不可理喻,人其实和天气一样,变化莫测。

文章评论共[7]个
谢一民-评论

我体会人有三变:钱使人改变了,女人是人改变了,事业使人改变了
    问好了!
  【悲秋道人 回复】:谢谢先生来访!问好。 [2007-11-25 18:22:52]at:2007年11月25日 早上9:42

古刹昏鸦-评论

这个教授的素质也太低了!怎么教书育人呢?完全一个败类!
  【悲秋道人 回复】:嗯,真的变了,其实他早就变了。 [2007-11-26 21:52:16]at:2007年11月26日 下午3:24

张贤春-评论

在酒精中彻底走向堕落。  
是从铜臭开始的!
  【悲秋道人 回复】:是的,谢谢张兄来访。 [2007-11-28 21:11:34]at:2007年11月28日 晚上8:22

雾里丁香-评论

也许教授有苦衷?不喝酒的时候他是不是会好呢?不喝酒又是什么时候呢?
  【悲秋道人 回复】:不知道.不喝酒的时候应该还可以吧,不然怎么上班赚饭吃呢? [2008-1-27 8:22:01]at:2007年12月01日 上午11:06

休闲居士-评论

这样的人并不典型,也不新奇,市井一大批。
  【悲秋道人 回复】:祖上无德,席上回回发酒疯. [2008-1-27 8:22:30]at:2007年12月03日 下午6:10

梦如画-评论

人家说酒醉心里明,看来这教授是变了,也许他心里从来就没有过同学情谊吧,不然怎可出那种侮辱同学的言语?这种人你的陈哥不交也罢,还是开心吧
  【悲秋道人 回复】:是啊! [2008-2-3 21:03:52]at:2008年02月03日 晚上9:00

黑豹狂人-评论

教授也够有才无德的了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混到学历的   简直就是一个流氓做派
  【悲秋道人 回复】:真的被你说对了,一个流氓作派。借酒装疯,以疯作邪。 [2008-6-3 20:23:30]at:2008年06月03日 下午4: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