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保国从大队部出来,急匆匆地直奔大嫂家,二话没说一脚把门踢开!
大嫂弯着腰正在为一窝小猪崽添食,只听见大门哐当一响,吓得她汗毛一竖,喂猪的勺子“叮当”一声掉在猪槽沿上,吓得跟猪崽抢食吃的鸡“咯咯”叫着拍起翅膀铺满了一院子。
猪崽听了铁勺敲猪槽的叮当声,像听了命令似的,齐刷刷地双爪立起,翘着小圆嘴睁着猪眼给主人敬礼。大嫂看着翘头的猪崽哭不是笑不是的,朝猪槽里撒了一把细糠,猪崽们又整齐地把小圆嘴插进猪槽,发出有节奏的“哆哆”吃食声。大嫂稳住了猪崽,扭转身,想看看是哪个吃了狍子胆的敢在书记家门里撒野。正准备骂有娘养没娘教的东西,话刚到嘴边又收了回去。见来人是堂弟大狗,面带一副要杀人的凶煞样子朝她冲过来,吓得她朝后一退,身子向后踉跄一下差点摔倒。
没等她站稳身子,孙大狗已经冲到她面前,怒气冲冲的指着她鼻子质问:“大嫂!小丫她哪点得罪了你?你说,高燕她又给了你什么好处?不就是送了几件城里她妈穿的不要的旧衣服给你,帮你织了一件毛衣,就把你收买了?是不是你让大哥把上大学的名额让给了高燕的?亏你还假惺惺地对我说:我们是兄弟,和尚不亲帽子亲。帮你哥看着点,你哥书记位子坐稳了,这西河湾还不是跟咱家一样,小丫招工上大学,不就是你大哥一句话的事。我算是瞎了眼,复员后,跟大哥不分白天黑夜的干,供销社的工作在你唆使下我放弃了,一身汗一身泥地给你们当炮灰,这就是你给我的回报!”
孙大狗不分青红皂白,把心里的怒气像放连珠炮似的炸在了大嫂身上。
大嫂刚才的惊恐万状与迷惑算是被孙大狗炸醒了。
大嫂恢复了平静,从容拍了拍身上鸡翅膀扇起来糠粉子,右手捋了一下遮在眼角上一撮头发,泪珠儿在眼窝直转,一阵陡起的酸楚从心口涌到鼻子,她强忍着,差点委屈哭了出来。
大嫂委倔,想拉着小叔大狗哭诉,说说心里话:我嫁到西河湾快十年了,小叔子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小时候,每到了冬天,我给你做鞋添衣。有好吃的,我和你大哥舍不得吃,总是留给你,我对你像母亲一样关心爱护,你对我一向恭恭敬敬,从来没见到过你对我发这么大的脾气。
陈忠贵!你这个遭天雷打的,不得好死,一个上大学的名额被你弄得我家如此不得安宁。
大嫂就是这样想的,不敢骂出声来,为了丈夫她忍气吞声把泪往肚子里咽。
大嫂就是大嫂,母亲般的嫂子,当着大狗她咬着嘴唇没有哭,没有说出来。
今天大狗撵到家里来找我理论,说话像钢珠子落地,句句沉重有声。大嫂越听越明白了,一定是丈夫保田不好说,才让他来找我的。不用说,保国为高燕上大学的事还蒙在鼓里。不然的话,他不会有这大的脾气。
保田啊保田,推荐上大学的事当时我就让你跟保国说清楚,免得有误会,你就是不听,说什么有口难言,这下出事了吧?俗话说的好:“不听妇人言,吃亏在眼前”。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你就向保国表态,现在可好,有变动收不了场了吧?收不了场就让你兄弟来找我,你当老好人,我倒像猪八戒着镜子似的里外不是人,看你中午回来我怎么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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