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难忘四娘醒二亦

发表于-2007年11月23日 下午3:32评论-0条

张国华与五个兄弟,抬着祝太平一路急奔。人歇脚不停,轮换抬着担架跑。经过几十里的强行军,他们到了太行山的浅丘地区。离他们的目的地也只有二十几里地。山路会更加难走。到了一个辟风的山凹。张国华说:“大家歇一会儿再走。”他怕夜黑风高,人员疲困,山路难行,出现意外,会再给祝太平造成二次伤害。

张国华他们六人,小心地抬着担架,在山间小道上缓慢地行走着。一个多时辰,才走出十多里路。人急道不急,上坡,下坎,转弯,磨角,都得小心。稍不留神,就会掉进山沟里。自己受伤不说,若再给祝太平造成伤害,他们就更难承受心灵上的打击。张国华说:“大家小心,求稳不求快。没有多远了。”

夜风顺着山梁,颼颼地吹。树枝发出嘶嘶的叫声。枯叶不时从枝头上飘下来,砸在夜行人的脸上,带霜落叶,好象冰刀从脸上划过。几十里的强行军,大家消耗了不少体力。汗水也湿透了衬衣。经刺骨霜风一刮,大家就象掉进了冰窟里。抬担架的手都不听使换了。大家下意识地在埼岖山道上走着。离找儿村越来越近,但他们走的也越来越艰难。“大家打起精神来,马上就到了。”张国华说。他的话就象强心剂。大家一下就振作起来了。这就是领导的力量。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远处传来阵阵鸡鸣。黎明快到了。黎明前还会有黑暗。但他们不怕了,他们走过了最难的路,走到了自己最熟悉的地方。他们这时想的是早点到家,鑽进被窝里,驱驱寒气;围着火塘,吃点花生大枣,填填饥饿的肚子。但他们最想的是,把祝太平尽快地放到热炕上,让他少受点风寒。

他们进了找儿村。张国华领着大家来到一家农院门前。拍响了院门。“孟四,开门。”“华哥,您回来了!”声音有些颤,显然很激动。接着下炕的声音。“我还带着六个兄弟。”“那您等等,我来开门。”过了一会儿,房内亮了灯。

孟四开了院门,把大家让进屋里。“四姐好!”五人齐道。“大家坐,我把火塘弄燃。”孟四说。“别忙了,让大伙躺一回儿。”张国华说:“天亮后,你去把二哥请过来,让他带上刀伤药。”“谁伤了?”孟四问。“这孩子和几个兄弟。”张国华说。孟四用手摸摸祝太平的前额。“不中,现在就得去找二哥,孩子病得很利害。”孟四说。张国华说:“天太黑,路又不好走,等天亮再说。”“不中,我路熟。”孟四拖了根木棒,就要出门。张国华说:“我陪你一块去。”孟四没有拒绝。她笑了。笑得很甜。

孟四是典型的北方女人,高大的身躯,强壯的体魄。有一张美丽诱人的脸,有个笑口常开的口。仅管她人生坎坷,她还是很开朗。孟四她十四岁从孟庄嫁到找儿村;十六岁生下儿子;十七岁死了男人。她上奉公婆,下养儿子;山上山下,地头屋里。全是她一人忙活。她人美,又能干,十里八村的光棍都想打他的主意。很多男人都愿倒插门到她家。她的公婆也常劝她,不要守着那死鬼《守节》。她没动心。她常说,这是命,愁有甚么用,人生苦短,乐的时间都不够,那有时间去愁。她儿子六岁那年,公婆相继过世。后来就她一个人带着儿子过日子。儿子长成了壮小子。不到十六岁,就牛高马大了。孟四脸上笑容更多了。

十六岁的儿子到孟庄去赶集,一去不回。后来听人说,被抓了壮丁。孟四为儿子生了一场大病。差点死去。要不她二哥精心医治开导。她也不在人世了。就在她儿子失踪那年,张国华带着二百多人来太行山落草。她们在偶遇中相识,在相识中相爱。

祝太平得了破伤风,外加伤寒,一直高烧不退。孟二哥给他外敷内服。忙了三天才退烧。张国华在找儿村住了七天。他见祝太平脱离了危险,才放心离去。他教会了祝太平用枪,细心的教他撤卸组装;瞄准射击。祝太平聪明过人,一点就通。张国华很喜欢祝太平。他一生闯荡江湖,还是孑然一身。虽然与孟四相好,但聚少离多,孟四也没有接下他的种。他把祝太平当自己的孩看待。

临行前,他对祝太平说:“我走了,你要听四娘的话。平时多练枪。战场上枪比拳脚管用。三点一线只是打枪的基本原理。主要是凭手感。心到手到枪到。战场上全凭个快字。敌人不会等着你打。你只要做到稳,准,狠,快。就会立于不败之地。要做到这点,一是靠练,二是靠在实战中吸取经验教训。这次受伤,你也该前后想想,问题出在哪里。”张国华一席话,使祝太平受益终身。后来他成了驰骋中原的名将,就是他牢记张国华教导的结果。

祝太平在找儿村住了一个多月后。身体也恢复了许多。祝太平比孟四的儿子小俩岁。她把祝太平当自己的儿子待。祝太平昏迷的三天,孟四寸步不的守在炕边。为了给祝太平补身体,她杀了自家的生蛋鸡母。她和张国华一口都没嚐,全逼着祝太平吃了。

祝太平又在孟四家住了一个多月。身体也全恢复了。他想去找张国华,跟他一道打鬼子。孟四想多留他住俩天都不成。孟四说:“平儿,你走前,该去看看你二伯。是他救了你的命。”“中,四娘,您带我去,我不识路。”祝太平说。“后天是他五十大寿,我带你去,一是给他祝寿,二是与他辞行。”

太阳依着西山,用她那惨白的光,照着这浅丘地带。衰草垂首,枯叶飘零。除了细风泣泣,山川一片死寂。就连那最爱吵闹黄昏的山雀野鴉,也不知到哪里去了。寂静得让人心里发毛。国破山河碎。沦陷区的黄昏,给人们无限的恐惧。

在这黄昏,在这死寂的山道上,行走着母子俩。她们步履匆匆。她们是想赶回家?还是想尽快逃离这死寂的山谷?她们不是母子,但情同母子。“平儿,四娘给你包饺子好吗?”“不,喝糊就中。”“儿要出远门了,娘该给你煮顿饺子”“不,冬天还很长,能省点就省点。”“四娘有办法,餓不着的。”四娘接着说:“平儿,你这一走,可别忘了四娘。”“忘不了,您永远是我的娘。”孟四转过身,看着祝太平嫩白的脸。她笑了。笑得是那么开心。她又有了儿子。儿子佔据了她的心。

太阳不知什么时后下了山。山谷渐渐暗了下来。四娘突然站住了。疾行的祝太平差点撞着她的后背。“平儿,你快钻进林子去。鬼子来了。”“您跟我一道走。”“不,他们已经看见我了。”“不中,我不能丢下娘不管。”孟四听了祝太平的话,心里甜甜的。她下了拼死保护儿子的决心。“平儿快走。”“不中。”

“孟四,今天我们在这里相会,算是有缘,跟你三爷回去,吃香喝辣如何。”“柳三赖,你回去找你妈去,少来佔你老娘的便利。”“三爷要你,是跟你给足了面子。你跟着土匪张国华有什么好?”孟四面对着柳三和十多个鬼子,心中盘算着,今天万难脱身。只要平儿能平安就中。“柳三,我可已跟你走,放我儿子回家就中。”柳三看见孟四身边一个细皮嫩肉的小男孩,心里就痒痒的。“这可是下酒的好佐料《用来鸡奸的男童》。白白放过多可惜。”柳三想。他说:“这怎么可以,孩子那能离娘,你带着他,你娘儿俩我一块照顾。”

孟四知道柳三不会放过他们。“平儿快跑。”她象一头发疯的母狮,向柳三扑去。她冒火的双眼,她高大的身躯,她有力的铁臂,她那拚命的气势。吓得柳三尿了裤子。一个小鬼子刺刀一顺,刺进了孟四的胸膛。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祝太平想救也来不及。想不到鬼子竟对手无寸铁的妇女下手。

祝太平后悔没有提前出手。他象闪电般扑向鬼子。三五分钟过后,十五个鬼子和汉奸柳三,全部毙于掌下。他扶起四娘。“四娘,怎么样了?”孟四娘气如游丝。她强笑着说:“你能叫我一声娘吗?”“娘,您就是我的娘。”祝太平满眼泪地说。“早知我儿有这么好的身手,老娘就不拚命了。”她拉着祝太平的手说:“平儿,今后你要照顾好你张叔。”说完就停止了呼吸。脸上还留着微笑。

祝太平没有忘四娘。直到2004年他离开人世,他还在喊着四娘。

本文已被编辑[仅有余温]于2007-11-23 17:37:05修改过 

-全文完-

...更多精彩的内容,您可以
▷ 进入醒二亦的文集继续阅读喔!
☆ 编辑点评 ☆
仅有余温点评:

为了纪念那些先烈们,将此文推荐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