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上北去的列车，到一所知名大学去读研究生。坐在窗前，打开我的书本，书本里夹着一缕长发，我拾起长发，紧紧握在手心。看着窗外闪过的风景，惆怅满怀，思绪一幕幕地拉开，把我拉回到十万大山，一段刻骨铭心的回忆。

一年前，我25岁，应单位要求要求，来到十万大山支教，第一次来到充满神秘色彩的地方，高山、流水、森林、花草、飞禽走兽……。我一下子就被这神奇的地方吸引住。高耸入云绵延不断的山；潺潺不断的流水；阳光透不过茂密树叶的森林；森林里到处可见的飞禽走兽；偶尔有匆匆赶路的山民和孩子。从喧闹繁华的大都市来到这里，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斜阳里，我漫不经心地顺着山民指引的方向往山里走，肩上的背包有些沉重，于是放下来，在路边的石头上坐下歇一会，揉揉有些酸痛的脚，从下车走到现在，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了，快到我要支教的学校了吧。

此时，一个矫健的身影由远而近地向我这边的方向走来，是一个女人，长发在脑后结成两条大辫子，用五彩锦绳绑着垂至腰间，头上带着野花编成的花环，健康的肤色，眼睛深邃而明亮，嘴角往上翘着，高耸的胸脯随着步伐一高一低地颤动，浅蓝色的印花土布上衣，腰间扎着腰带，腰带上别着一把小镰刀，下身穿着一条及膝的深蓝色土布百褶裙，裙边用锦绳绣着花儿，裙摆随风儿飘动，小腿上绑着深蓝色的护腿，脚穿一双绣花黑布鞋，身后跟着一只猎狗，一蹦一跳的。天啊，我脑子闪过一个影子，“印第安人”！是的，美丽的印第安女人！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啊”！我惨叫了一声，我小腿上刺痛地象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我低头一看，天啊，一条三尺长的蛇在我身边竖着头，吐着蛇信，我吓得浑身冷汗，呆在那里不知所措。从小到大还没有这样近距离地接触过毒蛇。说时迟那时快，“印第安”女人跑到我跟前，用镰刀敲打着毒蛇，两三下，那毒蛇不动了，死了。她随即解开自己的长发，用镰刀割下一段头发，然后撕开我的裤脚，露出被毒蛇咬过的地方，在伤口上方用那一段头发结扎了我的小腿，再用手挤压着伤口周围，鲜血顺着小腿往下流，最后她跪下来，用嘴吸着蛇咬过的伤口，把那污血吸出，再吐出去。我再一次惊呆，我知道蛇毒可以置人于死地，她怎么能这样啊。我直摆手说：“不！不要这样！你会和我一起死掉的！”她一边吸血一边不知道说着什么，我听不懂。随后我全身瘫软，模模糊糊地仿佛听到她在呼喊，摇晃着我的肩膀，在我的嘴里塞了些东西，再后来，她似乎是把我背起……最后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等我醒来，已经躺在床上，望望周围，一间陌生的木板房，眼前浮现那张美丽的脸，还有一个老汉，脸上写着焦急，见我醒来之后，“印第安”女人握着我的手，高兴得又喊又叫，可是我仍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也许是为救活我而兴奋吧。随后屋子里来了一个中年男人，他用生硬的国语和我说，他是山里小学校长，听说一个外地男孩被蛇咬了，他想可能是我，因为今天是我报到的日子，便赶过来瞧瞧，想不到是真的，全靠是被姐儿遇见，救了我一命。我望着眼前的“印第安”女人，当眼光和她接触时，她羞涩地垂下眼帘，嘴角上翘着，颊上泛着红云，美丽中又带着几分可爱。那校长在我们中间充当着翻译，告诉我他们父女两的事：老汉精通草药，能治很多疾病，能使很多人起死回生。她女儿名叫姐儿，自小得他言传身教，也学会了很多救人本领。

第二天，我能下床走路了，看见那一缕长发扔在床边，我小心拾起，把它夹在我的书本里，能有多少女人舍得为陌生人剪断青丝啊。也许是我平时身体比较瘦弱，经不起这样的打击，下床时有些头重脚轻地，差点摔倒，但是我该走了，总不能这样烦劳素不相识的人啊。环视这间房，发现房间里摆满了野菊花，那天戴在姐儿头上的花环挂在床头，这是姐儿的闺房吧，我不禁有些愧疚，自己就这样突然地闯入了一个女孩的闺房。傍晚，太阳快落山时，老汉上山采药回来，姐儿坐在屋前的梨子树下，身旁趴着那只猎狗，夕阳透过她松散的长发，背影甚是美丽。话别了老汉，我执意背上行囊，到学校去了。老汉叫过姐儿，不知道说了什么，姐儿跑过来，从我肩上接过行囊，给我带路送我回去，猎狗跟在我们的后面一蹦一跳的。

沿着延绵长满野草的小路，我们来到那天我被蛇咬的地方，姐儿见我有些累，便在那石头上坐下来，示意我歇歇。她坐在那石头上，手里玩着一支狗尾草，双眼空洞地望着远方，有些迷茫。我被眼前的画面惊呆了，回过神来，赶忙解开行囊，掏出画笔和画板，三两笔一幅素描画画成了，我走到她面前，把画递给她，说送给她，谢谢她那天救了我，虽然一句“谢谢”对于她那天舍命救我无足轻重，可是那是发自于我心灵深处的声音。想想那天她是怎么把我这虽然瘦弱却也有着120多斤的肉体背回家的啊！她看着画，张开空洞美丽的大眼睛，嘴角上翘地笑了。背起行囊叫上猎狗在前面带路，把我送回了学校。

离开家时妈妈再三叮嘱，叫我好好照顾自己，担心我不能适应这里艰苦的环境。我拍着胸口和妈妈说：“你儿子我七尺男儿之躯，还怕什么克服不了的！”。妈妈被开心地逗笑了。没想到在路上就差点丢了命。看着小学校简陋的木板房，我简单地打扫着，想着要在这里生活两年，还是把房间收拾得整洁一些好。

此后，姐儿不时来看我，给我带来山里的野果、野菜、还有一些肉。刚开始我不好意思接受，给了些钱，但是姐儿不要。我过意不去，就决定教姐儿识字，教她讲国语，告诉她外面的世界。下课后帮她画像，周末和她去山里，采药材、采野果、采冬菇……

此时正值夏天，葡萄成熟的季节，姐儿说山里很多野生葡萄，说带我去品尝野生葡萄的味道。一个星期六的早上9点多，我们出发了，走了20多分钟的山路，来到森林里，树木参天，阳光透不过的浓密的树叶，正值炎热夏季，可森林里气温很低，感觉有阵阵凉意。我问姐儿冷不冷，她笑着说不冷。因为山里没有路，为防止迷路，姐儿在来时的路上做了记号，防止找不到回家的路。突然，姐儿叫到：“快看啊，葡萄！”她高兴地抓住我的手，开心地像个小孩。于是我们跑着往前，看见一支手腕般粗的葡萄藤攀在一颗枫树上，树上垂下一串串紫黑色的葡萄。天啊，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野生的葡萄，迫不及待地摘了一颗放在嘴里，清甜略带点酸味，很好吃，然后继续吃着。但是大部分葡萄都挂得很高，我问姐儿怎么办，姐儿说她可以爬上枫树摘下来，把一些带回去给小学的孩子们吃。说着便敏捷地爬上了枫树，摘下一串串葡萄递给我，我把它们放在事先带来的箩筐里，我在下面仰头上望，看见姐儿裙下健美的双腿，自己不禁脸红，不敢抬头往上看。姐儿再往高的树上爬，太高了，大概有20米了吧，我的心快要跳出来了，害怕她抓不稳或者脚下一滑就会摔下来粉身碎骨，便对她说：“别再摘了，太高了，危险，下来吧！”姐儿在树上用刚学来的生硬的国语说：“没——事，还可以再高。”我直摇手说：“不行，别上了，下来吧。”姐儿看我着急的样子，便笑着说：“好吧，下来了。”

她顺着葡萄藤滑下，还有两米多高时，她说：“我跳了。”我说：“太高，别跳！”可是没等我说完她已经跳了，我本能地赶紧张开双臂去抱住她，她落下时我刚好能抱住，双手紧紧地搂住她的腰，她高耸的胸脯贴住我的胸膛，柔软富有弹性。我再一次面红耳赤，心扑扑地跳，近距离地看着这样美丽的脸，性感的双唇，那是为我吸出蛇毒的双唇，这是在危难时刻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的女人，美丽、健康、善良、纯朴、可爱的女人！我情不自禁地箍紧双臂，俯下头吻了那性感的双唇。姐儿张开那空洞乌黑的大眼睛看着我，单纯得让人怜爱。她轻轻挣脱我的怀抱，随手拾起几串散落地上的葡萄，坐在石头上，问我：“你还吃葡萄吗？”我坐过去，说：“好吧。”接过她手里的葡萄，继续吃着。

响午过后，我们满载而归，摘了一大筐的葡萄，沿着来时的路回家了。

夜里躺在床上，姐儿的身影无数次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那空洞明亮的大眼睛、性感的双唇、丰满柔软的胸脯、矫健的身姿、乌黑的长发……是的，那长发！我从床上爬起来，走到书桌前，翻开我的书本，是的，它还在！大约40厘米长的一缕头发夹在我的书本里，我拿在手里，在脸上轻拂，痒痒的，如同她白天在我怀里吐出的气息吹在我脸上的感觉，忍不住有些陶醉。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一次姐儿说带我去一个地方，一个村里人都不知道的地方，问我敢不敢去，我拍拍胸口说：“当然敢！”可是心里有些发怵，害怕那里会不会有老虎。姐儿叫我做好准备，第二天早上来叫我。

到了第二天早上，我还在睡梦中，她来了，叫我带上干粮，准备出发，要走两个小时的山路呢。20分钟后我们出发了，猎狗在我们前后活蹦乱跳。我和姐儿一路说笑，一路的美景尽收眼底，穿过茂密的森林，爬过几个山头，看见一股山泉从石缝里喷出，潺潺的泉水顺坡而下，我用手捧起泉水，喝了一口，清甜滋润如同甘露。顺着泉水往下看，坡底有一小池，四周高山环绕，开满了野花，五颜六色，鸟儿在树上自由地鸣唱，高山、流水、绿树、鲜花、小鸟……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妙，大自然竟是如此的神奇，我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姐儿说这是她发现的地方，村里无人知道。她拉着我的手顺着泉水往下走，来到小池边，小池直径大约有20米吧，池旁有一块很大的青石板，姐儿拉着我坐在青石板上，她告诉我，村里每家每户都没有冲凉房，男人可以到河里洗澡，女人每天晚上只能端盆水到房间里擦洗。她说她经常来这里洗澡，洗头。我便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女儿池”，姐儿说她喜欢这个名字。小池的水清澈见底，我脱掉鞋子，把脚放到水里，在燥热的夏天，有凉透心的感觉。姐儿解开她的长发，乌黑、蓬松的长发垂到腰际，左耳后有一缕很短的头发散开着，那是为了救我而剪断的青丝吧。我不禁动情，伸手轻抚了那长发，姐儿转头看着我微笑，那微笑温暖得可以融化任何人心里的坚冰。她说：“我洗澡了，你不许偷看啊。”我回过神来，仰面躺在石板上，闭上眼睛，说：“好吧。”听到她在脱衣服，小心翼翼地下水，用水冲刷着头发，我心里泛起异样的感觉，那情感在慢慢膨胀，是的，仿佛她是上天赐予我的天使，在我临危时出现，挽救了我的生命，在枯燥的山村生活里她带给我快乐。是的，我爱她，那爱不需要条件，没有地域文化的差别，不需要过多语言表达。她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如果她愿意，可以把我的生命拿走。我按耐不住自己波涛汹涌的情绪，解开自己的衣服，赤身luo体地在她的身后跳下水，“扑通”一声浅起很大的水花，我向对岸游去，姐儿看见也跟着游过来，我们象两只鱼儿自由地游来游去。我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审视她的身体，如此健康而丰满，她抬起双眼看我，那双眸如同这池水般清澈见底，纯洁得没有一点瑕疵。她的长发在水里散开，披在裸露的身体上，如同美人鱼。我忍不住叫着：“噢，我的美人鱼！”低下头吻她，寻找着那性感的唇，双手抚摸着她滑腻健美的身躯，在水里紧紧拥抱她，紧贴着她。她没有挣扎，乖乖地象一只小猫咪。当我双手触及她丰满有弹性的双乳时，心里不停地颤抖，像是要窒息。“啊，我的维纳斯！”我叫着，姐儿抬起头天真地问我：“什么是维纳斯？”我对她说：“维纳斯就是你。”再也挡不住姐儿性感胴体的吸引，再也忍不住肉体和情感的膨胀，“哗啦”一声把姐儿从水里抱起，走向那青石板，姐儿满脸通红，羞涩地把头埋在我的怀里。把她紧紧地压在身下，紧紧地抱住她，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是的，就让苍穹为帐，石板为床，让大自然见证我的爱、我们的爱吧！

自那以后，姐儿还是和往常一样来学校，和我一起上山，我教她识字，在没人的时候我会牵她的手，吻她。她教会了我保存火种的方法，用柴火煮饭，用煤油点灯，用淘米水洗头，用木棒捶打洗衣……对了，她还给我做了一双精美的布鞋，鞋面用锦绳绣着飞鹰，鞋底是她一针一线纳起的千层底，穿着时双脚很舒适。我总是舍不得穿，把它压在枕头底下，害怕穿着踩在泥地里弄脏了，只是在晚上睡觉前拿出来穿在脚上在床上走走，我视如珍宝，会珍藏它。

转眼到了第二年暑假，姐儿在我的教导下识了很多字，虽然还有很多字不会念，但是勉强可以看小说了，国语也说得很流利，只是语调有些怪怪的，听了让人发笑。

一天下午，我收到妈妈的信，那封信从邮局寄出再辗转送到我手里，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妈妈告诉我，我通过了研究生考试，被国内一所知名大学录取。叫我赶紧回城办理入学手续。我把信握在手里，心里却想着该如何和姐儿告别。可是终究是要告别的，我先到校长屋里，和校长话别，校长说了一些恭喜、感谢的话。然后我赶忙回到宿舍，翻开背包，把一年前随身带过来的一万块钱放入信封，拿着信，往姐儿家走去。

我来到姐儿家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她家里一片漆黑，都已经睡觉了，我绕过墙角，来到姐儿房间的窗下，隔着木窗，轻声地叫着姐儿的名字，三声过后，姐儿轻轻地打开窗子，拉着我爬了进去。脚还没站稳，我就紧紧地把她拥在怀里，紧紧地，泪涌进眼眶，在漆黑的夜里，只有我自己知道自己在哭泣。是的，也许余生再也无法拥抱她，再也无法把她亲吻，再也无法和她在“女儿池”里戏水……等眼泪被忍回去，很久很久，我才放开她。她去点了煤油灯，在昏暗的灯光下，她赤着脚，穿着印花小背心和小裤衩，没有穿城里女人都穿的乳罩，双乳呼之欲出，清纯得像雨后的野百合。我再一次把她抱在怀里，亲吻她。她感觉到我的异样，在我耳边轻轻的问：“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吗？”我双手捧着她的脸，望着她的眼睛，说：“姐儿，你一定要坚强，不要哭。”她说：“好吧，什么事，你说吧。”我说：“我要走了，明天一早就回城里，然后到很远的地方去读书，以后再也看不见姐儿了。”姐儿再一次张开那双空洞的眼睛，望着我，没有说一个字，扑到我怀里，紧紧的拥抱我。是的，不需要疑问，不需要解释，就这样紧紧地拥抱，静静地聆听彼此的心跳就足够。姐儿的父亲听见女儿房里的声响，高声问道：“姐儿，有事吗？”姐儿忙答道：“爹，没事，我在赶耗子呢。”她父亲又说：“没事早点睡觉吧，明天还有上山呢。”姐儿一边熄灯，一边应着：“好吧。”随即她在我耳边说：“躺下吧，不能回去了，山里有野狼，明早再走吧。”我顺从地和衣躺下，这是我第二次睡过的床，床上有熟悉的气息，还有姐儿，我的“印第安”女人，一个给予我第二次生命的女人，她此时正躺在我的臂弯里，那么的纯洁，那样的无私，我忍不住拥紧她。脑海里浮现出我们在一起的情景，就像一幅幅图画在眼前闪现。

一夜无眠，天快亮的时候，我悄悄起身，把那一万块钱压在枕头底下，把来时妈妈给我买的帝陀表戴在她的手上，跪在床前，轻吻了她的额头，审视她的脸庞，很久都不愿离开。可是终究是要走的，天快亮了，我打开窗户，跳了出去，赶回学校，背起行李，带着惆怅、留恋、无奈……很复杂的心情离开了我生活过一年多时间的十万大山。

……

列车在飞驰，窗外的景致一闪而过，我无心看风景，心隐隐地痛，手里握着那一缕长发，脑海里都是姐儿的身影，眼前总是浮现姐儿那双空洞的眼睛。不知道她醒来看见手表和钱会怎么想，我真傻，她不需要钱，不用钱她也生活得很好。也不知道我离开后她的生活会发生什么变化，也许她会嫁人生子，如同平常一样上山采药，治病救人，过着原始朴实的生活，偶尔会不会再去女儿池洗澡……我不知道，只知道在心里为她祈祷，愿她健康、快乐、幸福地生活。也不知道将来我的生活会怎样，也许也会结婚生子、也会像平常一样工作和生活，可是，在心灵深处，留着一块地方，装承着十万大山，装着“印第安”女人以及对“印第安”女人的爱。

人的一生注定要邂逅一份情缘，一份终生难忘，难以割舍的记忆。或者快乐，或者痛苦，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本文已被编辑[湘西南箫剑]于2007-11-23 7:31:18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