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无论什么地方的秋天,都是美的;可是家乡的秋,总有一种他乡不能超越的美。
家乡的秋夜是美丽的,尤为动人的是月色。
住在平原,日出得早。当夜幕完全降临的时候,明镜般的月亮就已垂悬在天杛上,如水的清辉瀑布般倾泻在广阔的大地上。树木、房屋、村庄、田野,结为一体,仿佛变成了襁褓中的婴儿,温顺地躺在这广大无比的摇篮中。古老而狭窄的石板路一下子拓宽了许多,平辗辗的宛如镀了一层霜。白日的尘埃、喧闹都停了下来,褪了下来,人们好象来到了另一个世界里。天空中一朵朵洁白的如纱如绸的云絮,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情愫,不时的俊俏的从月亮的肌体旁滑过,仿佛在为她试洗蒙诟的尘埃。远处的天边有几颗时隐时现的小星,好象仙女们漫游天街手腿的灯笼,影影绰绰,朦朦胧胧,给人无穷的遐想。——啊!多情谁似家乡月,任是无情也动人。
家乡仲秋的晨昏,更是我的所爱之景。
东方一轮才奉出,满眼风光胸襟开。晨曦中,天地一色,清秀无比。环城湖中,荷叶上大滴的露珠象璀璨的夜明珠一般发出眩目的光。整个湖面,金光万点,灿若一个刚出浴的绝色佳人,使人一见生情,神魂颠倒。采莲姑娘清荡小舟,时而缓缓的穿过拱桥,掩映于一片荷花绿叶之中;时而箭一般地射向湖中心的小岛,和惊起的野鸭嬉戏。田野里,清香的泥土气息不时地随风扑面袭来,畅若吃了仙人果般的沁人心脾。
斜日西坠,佶红色的光环中,袅袅炊烟缭绕在每一片屋顶的上空,带着蒸的、煮的、炒的饭味,凝成一片香云,不一会儿布满了整个村庄。尔后,又慢慢地向四野矿散,给大地笼罩了一层馨香的薄纱,使一切都充满了和平安静的氛围。鸡上窝了,牛进棚了。辛劳了一天的人们,很快地松弛下来,掺透进这个永恒的世界里……
家乡的中秋节,也是一种能使人联想到秋天的点缀。早年,由于“工分制”的缘由,秋作物大都拖拉着未能及时收割完毕。此时,田里的大豆,水稻等作物已全部收割入库,麦种也大都播下。天旱的日子,村民们便用合资购买的喷灌机浇田,以保证麦苗的出芽和生长;雨调的时候,便无什活可寻,勤快的人家就张罗着拨田里的草,以便于秧苗的生长,多打下一点粮食。听母亲讲,前几年,由于无力灌溉农田,每逢秋收过后旱情严重的时候,村民便请来一位巫婆,在临时搭起的高台上念经、拜佛,求老天爷降雨、解灾,以求民生。最后,还要用一根木棒去捅几下近旁的“羊胡嘴子”(院墙下面过水的通道),表示把通道内的阻碍物通开,以免下雨时阻塞雨水的顺利流淌,我听起恍如隔世,大概是已入古的缘故吧!
中秋节的晚上,家家户户的人们围坐在一起,一边吃着月饼,一边赏月。一来庆贺秋季的丰收,二来解除农忙的疲累。未后,面对皎圆的圣月,全家人曲腿跪拜,擎香祈祷。——他们大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主要是借此佳节来隆重的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愿:期盼这时代的秋天永存人间,这样年年更上一层楼,使自己的日子尽快的长远的红火起来!
哦,家乡的秋啊!是那样的牵我魂缠我魄。这种情,这种爱,就是我充实了的生命,如盛满了酒的酒杯。秋天,这时代的秋天,若留得住的话,我愿把生命的五分之四折去,换得一个五分之一的零头。
(本文发表在《潮州文艺》2003年第2期,2003年6月1日出版。潮州群众艺术馆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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