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打麻将舞翩跹

发表于-2007年11月20日 晚上10:55评论-0条

我们家,父母兄姊都是麻将发烧友,待我嫁了老公,家里就又多了个赌徒。只有我,对麻将这劳什子动也不动,任他们怎样诱惑都不改初衷。

而今父母都去了,家里少了两个热爱麻将的老者。节日小聚,他们一行就剩下七人,凑不够两桌了,便死活拉我填缺,我实在不愿。于是二姐说,记得你上初中时就玩的门儿清,现在倒充起好人了,别是装的吧!

她的这句话,叫我立刻湿了眼睛。我坐在麻将桌前,说,今天我陪你们玩,但你们得听我说个故事。

于是我的记忆就回到了十几年前我上初中时的日子。

那时,母亲的病时好时坏,几乎每年要住院。但一出院身体稍微好点,她就不停歇的干活,劝也劝不住。

于是我就怂恿母亲学着打麻将。那时村里的男人早就精于此道,比如父亲已有十几年的麻龄了。

我这歪点子得到父亲的支持,他耐心地教起母亲来。我也在一旁学着,乐的屁颠屁颠。那会儿,我跟母亲都不怎么认识麻将。

当父亲拿起那个画着小鸟的方块说这是“幺鸡”,也就是“一条”。我跟母亲笑的都刹了气,她说我一直以为那个跟“东”“西”“南”“北”一样都是“风”呢!我说我以为是扑克牌里面的“王巴”呢!笑的父亲老花镜都掉到地上了。

这下母亲招兵买马,把平时要好的老姐妹都邀来我家,开始演练。

刚开始,输一局出一分钱,手气背的时候,母亲说她输过三毛六,然后摩拳擦掌的准备第二天再赢回来。

看着母亲高兴的样子,我知道当初自己的歪点子出对了。

而我们家也成了麻将点,每晚都有一群婶婶和母亲玩,母亲真是玩的不亦乐乎!

初中三年,我每天自习回家都替母亲打一会儿麻将,这是我的一项任务。

我回到家,放下书包,就把她从麻将桌前支开,央求她给我热饭,缠着她叫我玩一会儿。她无奈只有起身,上上厕所洗洗手,给我弄饭,其实饭是做好的,只要热热就行,我自己完全能搞定,但我就是缠着她弄。而我坐在她的座位上,麻利的给她赢钱或者输钱,她站在我身后指点,我不耐烦的说哎呀你好好给我弄饭去啦!

等散了场,我强迫她趴在炕上,给她捶腰捏背,我说,老妈耶,当初真不该叫你学这玩意儿,弄得家里成了赌场了,还要我天天给你做小工,我以后不考大学做按摩师吧!

她笑着打我,就你贫。

等到中考,我以全镇第一名的成绩考到市里的师范学校,跟母亲玩麻将的婶婶们就说,瞧人这孩子,天天打麻将都能考上状元。

学校的领导来送喜报,问母亲是怎么教育孩子的,我笑着给校长递烟,说我妈身体不好,改天我给您汇报。领导走后母亲打趣我说,是不是怕我说你天天打麻将考上状元的?我说是是是,就怕你这一句话毁了我一世英名,而且叫人真的以为麻将还有这个功能,天天有人来咱家取经,你不烦啊!

到开学的时间了,母亲帮我收拾行李,我在一旁唠叨,我说老妈要好好吃饭天天向上;能不干活就不干,能少干就不多干;还有打麻将要注意时间,一坐就几个小时,看我走了谁给你做免费按摩!

母亲笑着笑着就掉泪了。

我说,看看,被感动了吧,还是养个老幺划算吧!

母亲抹了一下泪,忍不住笑了,自个说,这贫嘴的幺姑娘,将来谁要你呀!

坐在车上,看着母亲的身影渐远,我控制了很久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麻将这玩意儿我一直讨厌,烦透了小时候吃饭喊麻将场上的父亲,但每晚替母亲打麻将却是我最幸福的时刻,我要不缠着她做饭,她就这样一直一个姿势坐着聚精会神地玩,忘了自己还是半个病人。老妈,难受的是你的身体,心疼的是你家的幺姑娘啊!

但这件事我最终还是没有跟他们讲,当时我话一出口,就说算了算了,成天在学校讲课,回来还要给你们辅导人生,罢罢罢,就陪你们玩几圈。

这是母亲走后十年来我第一次摸麻将,心底突然泛起潮潮的感觉,而我似乎又闻到了母亲的味道。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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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尘点评:

打麻将,却玩出了一种绵绵的情愫,
似乎又闻到了母亲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