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基础教育举世公认,我们的学生在各学科国际大塞中,成绩遥遥领先,为国争得了荣誉,为民族争足了面子。于是乎,我们的基础教育更是卯足了劲,向广度、深度、高度进军,恨不能在幼儿园就造出神童,经过小学的培养,中学的挖掘,人人都是艺术家、科学家,人人都能成为明日的爱因斯坦、诺贝尔。仿佛温度还不够炽热,家长也加入了高期望的行列。孩子们在白热化的搏击中,超负荷地承载着成人的思想,成人的梦想,成人的世界。
有人说,中国的中小学生是世界上最累的学生。是不是“最累”,笔者不敢妄下断言,但他们的辛苦确是超乎常人的想像。一个本该在母亲的怀里撒娇的孩子,从四、五岁起,就在家长的宏伟人生蓝图规划下,踏上“江湖”,开始永远摆不脱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一生搏击。美术班、舞蹈班、声乐班、英语班,入了小学,再加上书法、写作、奥数。而这些都是在周六、周日完成的“副业”,周一至周五才是拼杀的主战场。
我办公室同事的孩子中,有上幼儿园的,有上小学的,有上初、高中的,从这些孩子身上,可窥见我们中小学教育之一斑。
上幼儿园的是个男孩子,今年四岁。在幼儿园报了两个学习班,一个是英语班,一个是足球班。面对同事的诧异,他的妈妈解释说:“我也不想啊!学习班的费用加上托保费,一个月就是1400多元钱,正好是我一个月的工资,可是没办法,别的孩子都在学,我儿子如果不学,在起点上就输了。”尽管她一直在抱怨教英语的老师发音不准,却不甘人后的勇往直前,但孩子不愿学,结果闹得是妈妈叽叽歪歪孩子哭哭咧咧。
上小学的孩子中,有两个上一年级,恰好在同一个班。孩子的父母文化层次都很高,自然极重视对孩子的教育。况且,两家的父母比着劲儿,要在孩子的教育上较高低。而老师也善加利用资源,在他们之间引进竞争机制。结果,孩子就像一个高速旋转的陀螺,在学校、少年宫、社会补习班穿梭往来。每次考试过后,总是一家悲来一家乐,即使1分之差,也会让孩子悲喜交加。然后,新一轮的比试竞争复又开始。两个孩子确实不负家长、老师的重望,都很优秀,在他们的嘴里,常常会说出一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语,俨然一幅少年老成的模样。在别人的盛赞中,家长的脸上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可是,在这种拔苗助长似的教育中,孩子失去了什么?从他们重达六七公斤的书包中,我们看到他们过早地承担了人生的负荷,他们整整缺了一个成长时期——快乐无忧的童年。即使他们有功成名就的那一天,哪怕拥有再高的权利,拥有再多的金钱,也无法弥补。更令人担忧的是,孩子们稚嫩的心理承受的极限究竟有多大?
扬扬的妈妈曾是我们办公室中最拽的一个,因为她的女儿以市中考前十的成绩进入市重点排名第一的高中。但是,扬扬在上高二的时候,因成绩不佳没能进入小班,心里受到打击,得了抑郁症。
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怕见以往的同学老师,怕见熟人。她的妈妈悔不当初地哭诉;“我干嘛费那么多心血非让她出类拔萃呀?普普通通就好,只要身体健康。”
实际上,在应试的框架中,成绩作为衡量教师业绩的主要评价体系,也是由不得家长、学生自主设立学习目标的,什么素质教育,什么个性发展,什么人文关怀,遇到三率一分(升学率、优秀率、及格率、平均分),得统统让路。于是乎,每次考试,不亚于一场决生死的战役,有战前的达标措施及紧张的备战复习,有战时的奋力搏杀,有战后的分析总结。虽不允许给学生排榜,但教师是要排榜的,在教学质量分析会上,大屏幕上密麻麻的数字分析,幻化成一根根无形的纤绳,紧紧缠绕着咚咚作响的心脏,教师们甚至在百分之零点零几的差距面前捶胸顿足,你的学识能力,你的工作态度,你的职称评定,你的人气排名,你的年终奖金全部命悬学生成绩高低。如此硝烟弥漫,教师的心态可想而知。因此,拼命追求高成绩,把每一个学生都划到统一的高标去培养,罔顾学生是有着鲜活思想的人,是有着成长阅历、家庭背景、智力高低等千差万别的人,结果,学生的心理压力过重,导致一系列的问题甚至悲剧出现。
学生的压力,不仅仅是来自家长、学校过高的期望值,还有知识难度的增加。虽然,一再强调要减负,但是,在“应试”指挥棒下,焉有完卵。教材改来改去,内容越来越深,范围越来越大,试卷越来越难,似乎,这样就可以造出世界年龄最小的科学家,创个吉尼斯世界纪录,光耀国门。
应该说,我们在孩子身上投入了全部的心血,寄予了很高的期望,而国际上不断传来的斐然成绩,也让我们有理由相信踏进诺贝尔奖的大门指日可待。然而,至今我们还在希望中等待着,还在检讨我们的早期教育、早期智力开发有待完善。是不是造神童应从胎教开始呢?是不是从小学就开微积分呢?呵阿,我惶然了,人人都能成诺贝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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