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我习惯一个人出去走走。街上太喧哗,不宜我去;各种吧略显奢侈,我也不便去。所幸的是,离这儿不远有条河,听别人说,是珠江,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地方。一个人静静地走着,在河边虽显有些矫情,但毕竟是一块散心的地方。
河不宽,也不窄。夜幕下的河水看不清,就像一条用久了的模糊的白布条,看不出白色来。河的岸边用石柱和铁条拦着,隔断了人与河的亲密。晚风掠过水面拂来,有些儿腥味,这破坏了我欣赏河的情趣。于是沿着河边的花砖走,路边生长的是一排典型的热带植物,高高大大直耸天际,就像一个高大冷俊的人猛然间站到了你的面前,吓了一跳。这树在家乡是没有的,这使我想起家乡来。妻现在应该在灯光下为孩子洗脸洗脚,铺床叠被,孤单的身影在忙碌,这让我有些不安。妻在生活的忙碌中还要承受一份孤独和思念。
我在高大的棕榈树下站着,我在河边有些怅惘。我无法抗拒来自心灵深处的想念和牵挂。想念是痛苦的,牵挂是刻骨的。
我和妻的相识纯属偶然,她和我母亲是远亲,我们是表兄妹。对于这层关系,我不以为然,按此逻辑,天下人皆是亲。她第一次来时跟在我母亲后面,我有些冷淡。母亲说难得见到家乡人,况且还是亲戚,叫来吃一顿饭,也是情理之中。其实母亲还有一层意思,希望她能把同学带来照顾自己的生意,那时母亲在校门口摆了 一个小摊,而她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因为这层关系,母亲说,生意会好些。
因为几次的来往,我渐渐的发现她很美。有一次坐在我家的藤椅上,听我讲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她不说话,微微地笑,那种安静的神态,让我着迷。
她在读书,带着学生的单纯;我是社会中人,略显世故,这在她纯真的心里居然多了一些男人成熟的魅力。妻后来说,那段时间心里一直慌慌的,我们跌进了爱情的迷网中。
我们在相爱中举行了简朴的婚礼。婚后的生活很艰难,我们没有职业,无所事事,正好印证了爱情的一句话:相爱相守。鲁迅说:爱是要有附丽的。我们在窘境下过着《伤逝》中那两个为爱情纯粹的人的生活。吵架是难免的,我们在争吵中把日自一天一天的过下去。孩子出世了,我们在寂寞的星空下守着熟睡的孩子一愁莫展。我在妻的脸上读到了一些落寞和凄伤,妻在我的眼里捕捉到了颓废和消沉。我们在电闪雷鸣中相依相偎,倾听彼此心灵的叹息和叹息声中的那份对爱的执着。
“我一定会创办自己的公司。”我在黑夜里说。
“到时候别迷失了方向。”妻抬起头。
“我要成为作家。”我在午后的阳光下说。
“到时候别忘记现在。”妻低下头说。
“我们还是回乡下种田吧。”我在傍晚时分说。
“咱们一起去吧。”妻转过脸说。
妻的话让我平添了一份勇气和信心。我们在街头的尘土飞扬中骑着一辆破旧的车贴得更近了。
那天中午,妻拉着孩子站在门口,望着我拎着一个包,默默的。我就这样告别了妻和孩子,一路颠簸南下,漂泊到了广州,独自走在人潮汹涌的街头,心里满装的是妻和孩子的身影。
珠江的水在脚下缓缓地流淌,有一个方向是它要去的地方。它夜以继日地流着,为着就是寻找那个归宿。这样想着,一抬头,夜已深沉,想必妻和孩子已经睡了。不知道他们在梦里有没有看见我-----一个在河边孤独的身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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