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在故乡的小学里读过书,又教过书的原故吗? 我对平安小学的钟声,总是那么熟悉而又敏感。刚离开学校去公社工作时,只要钟声一响,我就会立即起身做准备状。等反映过来后,一种失落感又油然而生。多少年过去了,每次回娘家,心,都被那朗朗的读书声、那铃声、那钟声所牵动。
机缘巧合,曾经在平安小学任过教的几位女老师,都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平安小学,来到了同一个城市。30年过去了,我们每次聚会在一起,摆谈得最多的,还是在平安小学的那一段经历。因为年轻不世故,因为单纯而真诚。所以,那一段时光是我们人生中,最值得留念的日子。
有人说:前世行了恶,今世教小学。这说明了做小学老师的辛苦程度,到了受惩罚的地步。然而,待遇最低的也是小学教师,学生长大了最记不住的也是小学教师!
和平说:如今城市的小学教师们在抱怨:早上背课比鸡都起得早,晚上批改作业比“小姐”都睡得晚,吃得比公务员差,活路比棒棒还苦。李琳也说:社会对劳动者分配不公,的确是亏待了辛苦的“小教”。为什么做“小教”那么费力不讨好,还有无数后生,前赴后继地报考师专呢?如果仅仅是为了谋职,在这开放的社会里,到处都有就业门路呀。小光说:“那是为了人类灵魂工程师的殊荣,是为了桃李满天下的美誉”。教师的职业是崇高的,所以,小光的爸爸妈妈在教育战线退休后,弟弟妹妹们至今还无怨无悔,尽职尽责地在教书育人。
记忆中,我上小学的第一天,就被老师罚了一堂课的站。我们的小学堂在一个山包上的土庙里,课桌是在砖头上放的一块木板子,坐的是砖头块块。那天老师在上面讲纪律,我在下面挪砖头。老师点名要我站起来,重复他刚才的讲话内容。我答:肚子饿了,要吃饭。同学们笑得前仰后合,老师把我拖到黑板底下杀鸡给猴看。那怕我哭得一脸鼻屎糊糊,老师也视若无睹,还是那下课铃声解救了我!
那年,亲眼目睹了我的启朦老师李明浩,没有逃过三年自然灾害的劫难,饿死在讲台上。60年代的农村小学,学习环境是多么的恶劣,老师是何等地艰苦,他们能上哪里去闹待遇呢?
初中时的语文老师谭地林,给我们出了一道作文题《这时的蓝天》,“文革”中被认为是在算变天帐。三尺长的黑板,用铁丝绞上扣,挂在他的脖子上,佝90度挨批斗,还有女教师曹泽兰陪杀场。谭来师不服气,一黑板撞在正在斗争他的教导主任李汉臣的脸上,主任的脸破了,牙掉了。造反派头头振臂一呼:“打倒谭地林”,谭老师在全校师生的口号声,拳脚声中倒下了。他们又能去哪里讨回公道呢?
在物资匮乏的70年代,我也从学生的位置走上了教师的讲台。那时的农村,流传着这样的民谣:“供销社吃得好,粮店吃得饱,公社干部两边跑,学校老师干望到”。猪肉,虽然只卖0·67一斤,受计划经济的控制,没有肉票,就是有钱也别想买到一两。所以,老师们都盼望学校开会,一开会,村小的老师都集中到中心校来,我们就可以聚餐打牙祭了。也许是粉笔灰灰吃多了,老师们的肚子里没有油水,所以吃起肥肉来就象吃冬瓜,萝卜一样的不觉得腻歪。
因为贫穷,那时的乡村教师面临着两大难题:一是动员农民送学龄儿童上学读书难,二是学费难收。时代进入了20世纪,如今的家乡农民,有的是富可办学了,有的把孩子送贵族学校就读去了。每逢春节就有很多打工族,从深圳开着小车回家,专程拜望孩子的老师们。他们为了自己的儿女能得到老师的特殊关照,那感谢老师的礼物,我猜想,一定不会是当年的老南瓜了吧。
小学教师是应该受到尊重的,小学教师不只是个娃娃头。万丈高楼从地起,没有小学教师的行为规范,长大了的人就不知道立正、稍息。没有小学教师教认的拼音字母,恐怕有的人当了官,连国语都说不标准。不要轻视农村的小学教师,现今在官场中混的同辈人,又有多少不是从农村的小学堂里走出来的呢?
我的家离学校就三分钟的路程 ,自有听觉以来,28年在平安小学的钟声中度过。邓晓光曾经在恋人的诗歌《钟声》里陶醉,在平安小学里结婚生子。李琳的两个女儿在平安小学的钟声中长大。我的同学赵云芬从平安小学的钟声中走出来,成为国本路小学的一校之长。是平安小学的钟声伴着我的学生李培忠,从乡长、交通局长、一路顺风地登上了县长的宝坐。李良惠带着平安小学钟声的记忆走出了国门······。
我以曾经是老师为荣。游子在外,心系故乡。难忘的教书生涯,难忘的平安小学,难忘那平顶的钟声!
-全文完-
▷ 进入魅力娃娃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