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2007年的第一场雪终于在今天,这个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日子里飘落下来。
一早起来,只感觉天阴沉沉的,呼吸有点压抑。四周都是黑的,每天这个时间起床,太阳已经象顽皮的孩子似的高挂在东边的天空,照在身上,暖暖的。今天,女儿洗完了脸,趴在窗台问我:“妈妈,太阳怎么还没有出来?是不是昨天喝醉了酒,睡过了站啊?”“恩,是吧!”女儿幼稚的话使我不禁觉得好笑:“雪儿,为什么你要说是喝醉了酒呢?为什么不是昨夜加班太累而影响到今天的早起呢?”女儿眨了眨眼睛,歪着头说:“妈妈,你没看过太阳公公和月亮婆婆的故事吗?太阳公公因为爱喝酒经常误事,月亮婆婆就不和他一起上班了。”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恍然大悟。可是今天太阳公公没上班,是因为要下雪了啊!
雪是在上午九点左右的时候纷纷扬扬的洒落的。一开始还只是零零星星的,落在地上就融化了。我站在办公室的窗前向外看,看路上的行人,看穿行的车辆,这点小雪,对于习惯了在外奔波的人来说,并不妨碍他们的出行。我是不是可以算作这些人里面的一分子呢?我不由的长叹了一口气,或许我更应该算作蜷缩在巢穴的寒号鸟吧!日复一日的生活着,总在幻想明天的美好,而在夜的沉睡中醒来,一切还都是原来的样子,未曾改变。改变的只有鬓角的发,额头的皱纹,眼角的鱼尾线。生活还得去奔波,小日子还得在现实中过,看着逐渐长大的孩子,深感岁月的更替和无情。
雪儿是在那年的植树节的凌晨4点45分在县医院出生的。生雪儿的时候,天上挂着接近满圆的月亮。皎洁的月光洒在病房的床上,虽明亮却又有着几分的凄冷。此时的我已经在医院待产一周了,陪护的只留下了娘家当医生的哥哥和老公两个人,其余的都去亲戚家等消息。我的状况一直不算好,胎膜早破,羊水已经在一周前流尽了,而我腹中的宝贝,却开始了休息,没有了动静。医生一次次的来听胎心观察胎动,最后决定给我吸上氧气以挽救胎儿的生命。
七天过去了,还是没有什么感觉。医生在临下班前又让我做了一次b超:胎儿依旧没有入盆!我有些焦急,更多的是惶恐不安,我真的害怕在怀胎十月之后,我的孩子没有出生就死亡。我声音有些发颤的问主治医生:可不可以采取手术的方法,取出我日思夜想的孩子?医生沉思了半天,对我说:“如果今天夜里再不生,那么也只有手术了!”
这一夜,我辗转反彻,难以入睡。老公和哥哥出去吃饭回来,见我仍旧不痛不痒的,两个人在临时搭起的床铺上,躺下就呼呼开始了大睡。我一脑子的胡思乱想,越是睡不着就越想去卫生间。不知是来回折腾的还是孩子懂了我的心思,在夜里11点的时候,我的肚子开始阵痛。一开始我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出声,可是越来越强烈的疼痛,使我不由自主的呻吟着。临床护理的大姐轻轻地问我是不是“觉病”了,我强挺着回答说:“好像是。”大姐听了急忙下床招呼熟睡的老公和哥哥。他们一骨碌的从床上起来,哥哥去叫值班的医生,老公则紧紧的握着我的手。
医生带着护士还有实习的医生来了,一番检查之后,又给我吸上了氧气。家里的人陆续到了。大娘和继母为我拿来了煮鸡蛋和粥,鼓励我在肚子不疼的时候吃一些,这样好有力气配合医生。为了让孩子早些出世,我忍着剧烈的疼痛勉强吃下几个鸡蛋,就真的再也吃不下了。
凌晨一点左右,护士推来了手术车,大家一起将我抬到车上,在护士的带领下,我被推进了待产室。氧气已经换了一袋了。医生和护士不断的替换着为我加腹压、扩宫,我使出浑身的气力配合着医生的指挥。一阵剧烈的腹痛,我感觉全身在下沉,眼前一黑昏了过去。懵懵懂懂中,我试着喊了一声:“哥!”哥哥答应了一声,问我有什么事。我的眼角流下了泪,我知道此时的我还活着,我还可以和我的亲人在一起,我还能见到我未见面的孩子!
医生终于停止了加腹压,告诉护士和我的家人将我送进分娩室。
分娩室里很冷,我浑身打颤,老公紧紧的握着我的手,我看见了老公眼里的泪花。腹痛又开始了,医生已经做好了接产的准备。我在一次次的向下用力之后,终于感到了一阵的轻松。我虚脱的闭上了眼睛,却没听到孩子的哭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不敢想像我的孩子究竟是怎么了!我不敢睁开眼睛,我怕会看到一个已经没了声息的小孩出现在我的眼前。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声划破了我的耳际,我忽的睁开了眼睛,满头大汗的医生将一个满身血迹的女婴举在我的面前,我无声的泪水忽然间滚滚而落,我知道,我已经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母亲我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孩子,余下的岁月,我和我的孩子将会在一起生活,在一起成长。老公这时伏在我的耳畔,悄悄的告诉我:在孩子露头到出生直至发出第一声啼哭,外面皎洁的月光下,一直飘着雪花。而现在,孩子包入襁褓,雪不见了,只有月亮还在空中。我笑了,我喃喃的地对老公说:女儿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礼物,是雪姑娘的化身,那么就叫她雪儿吧!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路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少。只有来来往往的车辆,还在路上行走,只是速度慢了许多。许多接孩子的家长,因为路滑都换了出行的方式,纷纷的打车回家。而我早上是骑摩托车上班的,所以在等着女儿放学一起回家。女儿蹦蹦跳跳的上楼来,满脸惊喜地说:“妈妈,外面下了好大的雪,全世界都变成了白色的了!好美啊!可是路很滑,我们怎么回家呢?”我穿上羽绒服,俯身亲了女儿一口:“雪儿,我们在白色的雪地上骑着摩托回家!”
是的,我们回家,回到虽然简陋,但却充满温暖气息的家。因为,这个家,是我们自己的,是我们在冷了、疲倦了可以得到安慰和放松的地方。在家里我们无须掩饰自己人性的弱点和缺点,也无须佩带虚伪的面具和沉重的枷锁。在家里,我们可以自由的放纵,可以大声的呼喊,也可以墉懒的不做任何事。世界上也唯有家,才是我们心灵永久的依靠。
我们回家,在漫天飘舞的雪中回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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