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他去二中找一个人。在门口,他看到她。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偏偏要向她问路。也许她一脸的明媚让他比较放心吧。现在即使在学校,也是有很多人,喜欢搞恶作剧。
她先是惊疑了一下,看了一眼他,然后就热情地为他带路。二中很大,要找一个学生很不容易。她说你要找的人叫什么呀,至少要知道哪个班。他说她叫子燕呀,燕子的子,燕子的燕,读高二(9)班,不知道哪栋楼。她笑得弯下了腰,一头长发垂下来,乱纷纷遮住了半个脸,她说有你这样介绍的吗。他说这样介绍难道你没有明白吗。她说明白明白比明白还明白。他看着她,她看着她,然后都俏皮地笑了。他们之间,好象突然有了某种默契。天空是那样的蓝,云朵是那样的白,他们行走在正午的阳光里,笑声洒了一地,青春洒了一地。待找到子燕的时候,他们仿佛已是老朋友了。
子燕看到他们,眼里是一点淡淡的伤。显然,她是误会他们了。男孩是粗心的,看不到其中的奥妙,而她却看出来了。她亲昵地挽住子燕的胳膊,说,燕子的子,燕子的燕,你不要介意哟,我们也是刚认识的,他请我为你带路。我其实不是二中的,我今天来,本来是来看一个网友的,碰巧在门口遇到他。子燕说,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他带女朋友来看我呢。他急了,说,你不要乱讲,我不是在qq上告诉过你,我没有女朋友吗。子燕说,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他说,你怎么这么小气。子燕说,我小气你不要来找我呀,我叫燕子的子燕子的燕,你怎么也告诉她了,你不是说只让我一个人知道吗。一个多么心细的女孩子!他显然是难于招架了。她赶紧笑着说,姐姐你是为这个生气呀,我有个同学的名字和你差不多,你叫子燕,她叫燕子,我们也经常说她叫燕子的燕燕子的子,所以他刚才一说你的名字,我就想起来了,不能怪他,只能怪我,姐姐要怎么骂我都行,我一定认罚。子燕这才笑了,说人家就是紧张嘛。他说,子燕,你这个人,为什么总是这样不可理喻。她拉住他,说,你可不能这样说子燕姐姐,我真是羡慕你,有这么好的一个子燕姐姐。他急了,说,其实我们没什么的,就是在网上聊得多一些。她说是吗,我才不信呢。子燕说,是,是,女孩子就是老被他们这样的人骗,你可要当心哦。然后三个人笑成了一片。
由于下午都要上课,所以说笑了一会,他们就一起出来了。在校门口,她才知道,他是三中的;而他也知道了,她是一中的。明显的差别让他一阵黯然。谁不知道在这个城市,一中是什么概念呢,在那里读书的都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去一中和去三中的路刚好相反,他们要分手了。她说,认识你是我的缘分,以后到一中来玩呀。他说,好,好。他知道他不会去一中,他也不敢请她来三中。三中,是一个什么地方,是一所典型的垃圾学校。这在全市都是有名的。他和他的那一班难兄难弟,纯粹都是在那里混日子,混文凭。
从二中回来,他没有再和她联系。虽然他很想和他联系。也不再和子燕纠缠,天天扎进书本里。他知道凭他现在的基础,再怎么努力也是枉然,再怎么努力也是被人耻笑。可他不管这些。他仿佛为了证明什么----他要证明什么呢,可他自己又说不上。
他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会穿过整个城市,到三中来找他。她看着他一塌糊涂但仍然契而不舍的学习,泪光闪烁,神情庄重,没有半点耻笑和轻视。她一本一本帮他收拾那些凌乱的书,帮他讲解那些把他弄得晕头转向的几乎全部停留在初中阶段的习题。她面对他的几乎全军覆灭的学习状况竟然一点也不厌烦。他突然很恨自己,以前,为什么从来不好好读书,还常常自诩潇洒,帅,有人气,有女孩子追。他越来越发现自己和她的遥远。他说,你以后不要到三中来,我们网上见面。她说,有什么呀,我喜欢来。他狠狠心,说,可是,子燕不喜欢。他知道这句话的分量。果然,她黯然起身,盯着他看了5秒钟,然后,沉默地离去,再也不来。他在那一天,一个人跑到学校后面的山上,把一棵树砸出了血。
一年后,他没有参加高考,也没有和别人一样雀跃着去打工,而是选择了到部队当兵。他想在军营里,可以忘记一切疼痛,可以让自己重新长大。而她则如愿考上了北京一所名校,开始了更加魅丽的人生。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泪水哗哗地往下落。他想起那个校门,还有那天正午,白得耀眼的云,蓝得耀眼的天,和燕子的子,燕子的燕,泪水更是哗哗地往下落。
在你我相遇的地方/依然人来人往/依然有爱情在游荡/在你我相爱的地方/依然有人在唱/依然还是年少无知的感伤·····
谢雨欣的歌。遥望。他一遍一遍地听,常常听得热泪盈眶。
虽然,他们从来没有说过未来。他们从来没有相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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