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叛逆的小孩,所以我们谁也不服气谁,总是翻来覆去的伤害,最终,因着那不知何为的刺,遍体鳞伤,默然而去。---雪乔
我们就像逆向的风,反反复复兜兜转转,却不知方向已经错误,终是檫身而过去。然后,错过。---洲音
如果世界没有抛弃我们,我们又何须如此颓废?---我
寂寞是一种十分恐怖的细菌,它时而隐藏时而出现,抓住一切时机繁衍滋生,贪婪地吞噬着原本属于心的那片明媚,直到世界再也没有阳光。
我就是那个已没有了阳光的小孩,每天游走在黑暗的边缘,冷冷注视着每一个来往的过客,竖起尖锐的刺,抵制一切可能的伤害。
没有温度的表情在眼前闪过,很容易便有了同类的味道。
“我叫惜遥,雪乔同学。”我拦住他的去路,笑意盈盈。
“……你怎么认识我的?”雪乔在听到同学二字时,眼神有了细微的波动。
在校的学生在pub这样混乱的地方出现本是不该,被人认出来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我是明天要转到你们班的新同学。”我依然笑,心中有着久不曾见的欢喜。
“你的调查可真完善,学校的防火设备该换了。”雪乔似是赞许地点点头,看我的眼竟多了一丝温度。
“你很镇定嘛!不怕我把你在这种地方出没的事捅给学校?”虽然知道他并不在乎这个,但小小的好奇心还是让我忍不住问一下。
“像我们这样的人,你觉得有怕的可能吗?”雪乔斜睨我一眼,很是不屑。
我点点头,表示赞同。
确实,像我们这种被世界遗弃的小孩,是没有所谓的在乎与害怕的。因为我们不小心开错了门,所以过早地看到了这个世界的虚伪,所以我们活该被屏弃掉,成为社会黑暗角落的渣滓!
当天色还在明与暗中犹豫不决时,我已早早做好了出门的准备。
发现同类的兴奋还徘徊在我的胸腔,第一次,我这么期待去学校。
看时间还有很多,难得的高昂兴致让我决定步行去新的学校。
晨雾浓浓,带着厚重的湿意。鸟儿们竞相啾鸣,抒发着内心想做一名音乐家的伟大理想。
理想?这个词……我摇摇头,没有理想的人与有理想的鸟,真是相得益彰!
“昨天还在pub游荡的家伙,今天竟然变成乖乖女了?”雪乔一身洁白,倚在教室门口。
“昨天的小混混变成今天的优秀学生了?”我不甘示弱,在绕过他的时候飘出一句,算作回礼。
巡视了教室一大圈,发现雪乔身后还有两个位置,便毫不考虑地选择了坐在他后面。
“你还是换个位置比较好。”雪乔回头看我,眼里有些我不懂的光点在跳跃.
"不用了,我喜欢挑战!"我摇头,看来我有一个不简单的同桌.
不简单的同桌是不是在我睡得天昏地暗的时候到来的,一脚踢开的门不仅踢得老师夺路而逃,窃窃私语的学生也以各种不同的理由溜掉了一大半.
雪乔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转头盯着抚着胸口一边打哈欠一边叫"吓死人了"的我.
"谁叫你坐在这里的?滚!"凶凶的语气,带煞的眉眼,似乎可以杀人于无形.
我忽视掉他最后的一个字,直溜溜地打量他.
"叫你滚没听见吗?"放大的脸移到面前,不看白不看!
"我记得你叫洲音,是很有名的家伙呢!"我把身体往后靠了靠,刚才的姿势太暧昧,实在不习惯.
洲音的神经在一瞬间崩溃,大手极快地扯住我的衣领,一股大力传来,我脑中想的却是:落地的时候要几个人垫底才不会受伤兼弄脏衣服.
预想中的抛物运动并没有发生,因为雪乔是手及时制止了洲音的动作.
"她是你的女人?"洲音皱了皱眉,却没有发火.
"不是."雪乔摇摇头,然后一字一顿:"她、懂、我、们!"
"她、懂、我、们!"
那天,因为这四个字,我与雪乔`洲音,结下了难以理清的网,密密麻麻,直到再也没有解开的可能.
"你凭什么懂我们?"洲音松手,冰冷的眼有了波动的痕迹.
"凭什么啊……"我偏了偏脑袋,故做可爱,"凭我在空望的时空中被当成垃圾扔放行么?"
我笑嘻嘻地说,觉得"空望"两个字用得好极了.
洲音的瞳孔急遽地收缩又放大,满满的痛在不断挣扎.
雪乔神色一僵,嘴唇蠕动,却没有说什么.
我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措辞.明知道这样的话对他们的伤害是那么的大,我还依然说得那么轻松,实在不该.
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伤害一旦造成,便无法弥补.何况我的伤,从来不曾被弥补过,所以我也不知道怎样去弥补他们.
"洲音,惜遥和我们是一样的人,我希望你能够理解我的用意."雪乔抿了抿唇,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洲音.
"先坐下吧!"洲音沉默了一下,率先坐了下来.
机车的轰鸣尖利地穿透夜空沉沉的静,在难得回家的我称之为父母的两个人面前,我挽着雪乔和洲音扬长而去,有种报复的快感.
在父亲愤怒的咆哮与母亲铁青的脸色下,我搂住雪乔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腰上,掩饰崩落的泪水.
风被撕裂,尖利的痛刺穿心肺,所有的欢欣与叫喊都被揉碎丢弃在不知名的角落.
我大声厮吼,在雪乔和洲音的面前,将脆弱的自己展示.
"他们有什么资格管我!"我怨愤地将起出在他们身上,疯狂的拳打脚踢,不遗余力.
雪乔动也不动,任我发泄着心中的痛.洲音不时闪躲几下,避开要害.
我喉咙渐渐嘶哑,拳头红红的,脚也软得抬不起来.
看了看雪乔脸上的红肿和洲音有些奇怪的右手,我心里开始有了内疚感.
我裂裂嘴,想对他们笑,却只感到泪水的苦涩蔓延到舌间,有种呛人的味道.
"回去吗?"雪乔递过一张纸巾,看到我发红的拳头,有些犹豫.
洲音倒是毫不在意,拿过纸巾径直往我脸上檫拭,只是有些大的力气让我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痛,眉头便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洲音的手顿了顿,力气渐小.柔柔的纸巾在脸上轻轻晃过,脸上湿湿的感觉便减去了几分,反而有种刚洗过脸的清爽.
"我不想回去."我闷闷地说.
"好吧!不回去就去我家吧!今晚我们三个好好聊聊!"雪乔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醒来的时候头痛得要命,不用看就知道是在自己家里.
昨晚在雪乔家喝得酩酊大醉,怎么也不肯回来,最后似乎是洲音一掌把我打昏送回来的……摸摸酸痛的脖颈,我记得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来的.
"下次见到他,可得好好报答一下啊!"我从枕头下翻出解酒药吃下,脑海中浮现出洲音欠扁的脸.
"小姐,老爷和夫人请您下去!"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我不禁皱起了眉头.
看来他们养尊处优惯了,连回来住一两天也要找个下人回来。
“知道了,叫他们慢慢等吧!”我揉揉疼痛的脑袋,看来要“开战”了。
慢吞吞地洗漱好,顶着一头乱发,顺便吩咐我不认识的那个下人帮我准备好早餐,拖沓着鞋坐到“审判席”时,已是一个多小时过去了。
“你这是什么样子!”父亲一见我坐下便激动起来,一副想拆了我的样子。
“你别激动!”母亲嗔怪地看了父亲一眼,一脸温柔地望向我。
“小遥啊,你也不小了,怎么这么不懂事呢?像昨天那两个小混混,连帮你提鞋都不配,跟他们一起玩,多丢你爸的面子不是?传出去,我和你爸怎么做人?以后你是要嫁入豪门大户的,对方如果知道……”
“够了!”我冷冷打断她的说教,忍住将手中杯子摔到地上的冲动。
“你这是什么态度!”父亲站起身,脸色铁青。
我沉默地偏过头,不想跟他们争执些无用的东西。心中痛得要命,指甲深深刺入掌肉中,勉强制止住眼泪的滴落。
“你……你……我怎么回教出你这种女儿!”父亲气得跳脚,手指着我怒气冲天。
“教?”我冷哼。“从小到大,你们有教过我吗?这么多年了,你们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回来,你们说的最多的就是不要给你们丢脸!我生病时你们在哪?我受伤时你们又在哪?”
“我们给你吃给你穿,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父亲大声说道。
“满足?我倒宁愿穷一点,也不至于被你们当个洋娃娃丢在角落里了!”我也大声说道。“我一直努力做你们让我做的,可是你们关心过我吗?你们在意过我的努力吗?我跟两个男生出去喝得大醉回来,你们不问其他却只顾着要我顾惜你们的面子,不觉得太过分了吗?你们这算什么父母?”
我想我失控了,多年的痛喷薄而出,灼得我浑身难受。
我大口大口喘息,在看到雪乔和洲音的同时,向地面倒去。
“这就是洲音住的地方啊!”我惊叹着。
那是一幢漂亮的欧式建筑,像童话里的城堡。不知名的植物攀爬在房子四周,像一层层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网。紫色的花儿在缝隙中探出头,如同贪图新鲜的小孩。
刺眼的白光从房子里透出,亮如白昼。
“洲音,你家看来有客人啊!”我侧过头,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走吧!”洲音斜睨了我一眼,疾步往屋内走去。
我吐吐舌头,赶紧跟上。
进到屋内我才发现,屋子里并没有其他人,只不过是所有灯都打开了而已。难道……我看了看雪乔,脑海里有个很心痛的想法。
雪乔责备地瞪了我一眼,又指了指洲音,表示不要乱说。
“你们不用那么顾忌,想到什么就是什么了!”大概是见我们太过沉默而回头看一眼吧,我和雪乔交头接耳的一幕正好被洲音逮了个正着。
“那个……洲音你是不是怕黑啊?”我犹豫了一小下,冲口问道。
“小遥!”雪乔想要阻止我的话,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你不用那么紧张。”洲音望了眼雪乔,以极轻极轻的声音说:“我所经历的,你们都经历过,有什么不能问不能说的!”
“那……你父母……”雪乔轻声问。
“他们在国外已经11年了。”洲音勉强笑笑,有些不自然。
11年……我的心狠狠抽痛了一下。11年前,他不过是个8、9岁的孩子,在如此空落落的房子里,是怎样的黑暗,让他把所以的灯都打开,连离去亦不敢将灯熄灭?
“以后不用再这样了,你不是有我们了吗?”雪乔拍拍洲音的肩膀,不自在地偏开头。
“是啊是啊,看在某人竟然这么煽情的分上,你怎么也该节约一下用电啊!”我把话题岔到雪乔身上,有意减轻空气中的伤感。
“小遥,你活得不耐烦了吗?”雪乔危险地眯起眼,有寒光迸出,冷得我头皮发麻。
“怎么会?”我笑笑,下意识地躲到洲音身后,以避开他的“攻击”范围。
“以前用尽一切讨好的方式,只为赢得一眼回顾;今日顽劣不良于行,却是万众瞩目啊!”我和雪乔、洲音站在高高的楼顶,冷眼望着聚集过来的人。
“你什么时候这么有才了?”洲音将身体往身后的栏杆上一靠,发出沉闷的声响。
“小音!”洲音的母亲大声尖呼,一脸惊惧。
洲音不屑地掏了掏耳朵,并不看她。
“雪乔、洲音,真是不好意思啊,连累你们了!”我抱歉地说。
“得了,别虚这一套,又不是你叫他们来的!”雪乔挥挥手,展示他的宽宏大量。
知道父亲的厉害,却从不知道,用三天的时间,他便知晓了雪乔和洲音的来历,并将他们的父母从国外忙碌的工作中拉回来。
被弃置多年的我们,忽然被如此重视,实在是有些“受宠若惊”。只是,这样的关注方式太特别,并非我们所能承受。
“小遥,跟我回去!”父亲僵着脸说道。
我摇摇头,不想多说。
所谓的以后会好好关心我们,不过是他们的说辞而已。
如果不是知道我们三个竟然在灰色世界中混得那么风生水起,他们又岂会如此急着将我们带回去好好教导?
“你们从来不曾关心过我们,只是要我们按早被安排的道路走,我们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吗?”雪乔冷冷地说,脸上隐忍着愤怒。
“雪乔,你何时变得这么没大没小了?”雪乔的父亲瞪着眼,忘了自己来的目的。
“说吧!那么打算做什么!”终于受不了这种没意义的谈话,洲音直接将正题丢了出来。
“好!我们是生意人,就直接说好了!”看来几个家长早就商量好了,因此也不拖泥带水,把条件列了出来。
“只要你们以后不要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争气一点,不要丢了家里的面子,你们做什么我们都不会过多的干扰。要不然,你们三个以后就不要想见面什么的了……”不管他们原来的话是多么的漂亮,可是听在而中,我却只抓住了这些话中的威胁成分。
“看来,我们除了屈服,没其他路走了啊!”我苦笑,看里看雪乔和洲音。
“是啊!”他们亦是如出一辙的笑。
无论我们怎么不甘心,我们始终只能屈服。
我们也许年少意气,但也知道我们没有谈判的筹码。心中明白,如果想要做会自己,除了强迫自己长大,我们别无选择。
我不知道答应他们的原因中有没有我们心中对那亲情的留念,但是我知道,从此我们的心中,将会留下不可磨灭的怨和恨!
本文已被编辑[夜读书]于2007-11-16 22:07:34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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