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冬夜，月色朦胧。一抹淡淡月光透过飘渺的云，洒在农家小院，穿过窗棂，轻抚着一对夫妻。

妻，慵倦的睡去，一缕弯曲长发粘在唇边，脸上漾着疲惫的幸福。夫，眼望天花板，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抬身点支烟，深深吸一口，缓缓吐了出来。昏暗中，一点烟火忽明忽暗，如同此刻澎湃心中的希望。

“你翻来复去折腾啥......快睡吧......。”

“妈的，怎回事呢？最近老这样！”

妻一骨碌，翻身掉过脸，难掩不安：

“......吃多了吧？”

“刚才一场激战，‘给养’早消耗差不多了──不象！”夫笑。

“死鬼，没正经！”妻娇羞，打他一拳。

“苞米还有多少？”丈夫猛地坐起来，没头没脑问道。

“除了给猪加精，一年也吃不了！”妻不解，困惑地望着丈夫。

“用不用添置衣物？”

“城里三舅、四姨和八姑给的旧衣服，可好了，还时兴，足够穿到老！”

丈夫情绪激动，一拍大腿：

“耶！吃穿不愁，温饱无忧。我净下心来干点重要事，实现梦想！”

“妈呀！才吃几天饱饭，突然撑出了梦想！我要求不太高，就是吃穿不愁，兜里有俩闲钱，孩子交学费不用东挪西借就知足了！”妻满脸不屑，咯咯笑起来，双乳伴着蓬乱的头发乱颤。

“切！这也算理想？胸无大志！”丈夫瞪妻一眼，一脸严肃，正色道：“眼下文坛很“烂”，烂世出英雄。机遇难逢，失不再来。因此，我要动笔，力争半年之内成作家！”妻惊愕得张口结舌，半晌才回过神来，继而兴奋异常。

“真的？老公，我举双手──啊，再加两脚赞成。你老有才了！要不，我怎会嫁给你！──能挣大钱吧？”

“当然！别人一字两块，咱十个卖伍毛！不信干不过书呆子！‘字儿’，有的是，白话儿呗！”

“哎呀妈呀！绝对支持！”妻在他腮上使劲亲一口，吮出响声。

“好！有你这句话，我一定要成功！谢谢你──mm！”说着还她一个吻。

“什么‘爱母、爱母’？”妻娇嗔，佯作生气状。

“傻b！是对你尊称，网上特流行！──噢！对了：卖一半苞米，咱也买台电脑，省得我往网吧跑。事业从上网开始！”

妻迟疑片刻，一狠心：“好！明天行动！”老婆坚信丈夫早晚出人头地，他太不平凡。

“mm是我尊称，你在网上怎么称呼？”

“gg。”

“什么？”

“gg！”丈夫想着心事，不耐烦，一字一顿，大声回答。嗓音有点沙嗄走调。

“哈哈哈！”妻开怀大笑起来，笑得打滚，把被子蹬到地上，裸露出赤条条一身白肉，粗糙小手拍打着枕头。

“‘鸡鸡’这尊称好！太好听了！哈哈！”妻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中溢着泪。

“gg，咯咯......你准备......写什么？”妻好容易敛住笑，问。丈夫拽过被子抖了抖，二人重新躺下。

丈夫一本正经：“多去了！比如生活、人生、爱情等等。其实，生活本身就是一部丰富多采的大书，我从中挑出自己熟悉的小故事讲给人听，写给人看。”

妻皱眉，撇着嘴：“啧啧，得了吧！人都这么活法：干活、打工、下地；饿了吃，困了睡。自己都在经历着，谁有工夫看你那玩艺儿，又不当钱花！”

“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不是！人是都活、都吃饭穿衣、都有七情六欲，可有相当大的不同，差异远去了！象村长陈胖子，你看人家吃啥、穿啥？再看你吃啥、穿啥？咱俩加一块，敌不上他一条腰带钱！富的怎么富，穷的为什么穷，你还没看出来？他根底，你不知还是我不知？村里的地，这几年卖差不多了。若不然，他发家这么快！”

妻频频点头。

“人比人得活，货比货得留着！现如今，只要能当上官，就不愁来钱道儿！做啥生意，干屁买卖？大官接触不上，小官知道不少。无论农村土鳖官，还是国家厂矿大小头头，十个官八个贪，剩俩没露馅！搂个沟满壕平，或走人、或辞职、下海，打着做买卖旗号，把钱洗干净，然后理直气壮当老板！狡猾一点，又舍不下乌纱帽，干脆调离，搂着银子猫起来。当官去一茬，来一茬，结果全富得流油了！还要谢谢他们开了工厂，开发了矿山，盖了楼房，要不然，老百姓上哪干活去？怎能有房住......”

“天！这些千万写不得......我爷爷文革咋蹲的监狱，你不知道？妻大惊失色、脱口嚷道。”

“我明白！我傻不到那份上。依稀记得谁说过，‘资本原始积累......’。这是政治。我决不沾政治边，那岂不是没病找病！这我太懂了：老百姓玩啥别玩政治！”

妻点头赞同，放下心给老公出主意：“你写情人、二奶、小姐，反正这年头搞破鞋随便，笑贫不笑娼。只要有钱，一俊遮百丑！”

“当然要写。这是生活主要内容！在毛时代，如今的人，有一多半够‘流氓’条件！当今人们，欣赏激情、滥情，越花花、越新奇、越刺激、越与众不同才越精采。不过，一定要含着骨头露着肉，要艺术再现。否则......。尽管许多人都在如蝇逐臭，反过来又假模假样楞装正经，吐点口水显清高！就象你二叔，一边拽掉小姐丁字裤，一边电话指示黄色刊物见一个封一个，决不让再毒害人们灵魂一样。结果自己让抓了个现形。我缺乏这方面经历，最好体验一下，才能描写逼真。”

“什么？没等咋地，你小子就要打野食儿？妻忿忿嚷。”

丈夫自觉失言，连忙陪笑，解释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的道理。

妻转嗔为喜，答应帮他收集素材。村里四五个大小姐妹都干那行，几年“鸡龄”保证不缺经验。丈夫嘻皮笑脸道谢。妻给了他一小巴掌和一大堆警告，然后，关心地问他想怎样写。

“还没大想好。总之，我要有自己特色，最好独创一种风格。现在崇尚标新立异，推崇另类。一定要别开生面，最好独树一帜：介于玄幻与纪实之间，又有耽美的意境。用传统形式表现精神病思想，醉鬼的作风，白痴的卖弄；用吊儿郎当的语调，掩饰知识贫乏和认识上的肤浅。结局更要出人意料，不一定非在情理之中。形式不重要，词句也无须华美，却一定要煽情。挂羊头、卖人肉，不需内含哲理，也无需思想深度，更没必要考虑生命力！总之，一切向钱看，金钱是衡量优劣的标准！”

妻瞪大眼睛，象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看到她的gg这么光采耀目的一面，心中自豪汹涌，庆幸终生有靠，为当初的选择而自鸣得意。她温柔地依偎丈夫怀里，鼓励他说下去。陶醉的样子，象欣赏美妙绝仑的乐曲。

丈夫眼望棚顶，一付痴迷，忘情地说下去：

“观点正确与否，大可不论。不过，视角必须独特、新颖，要出乎常人意料，最理想使其鬼神莫测，别人连想都不敢去想。只有这样才能语惊四座，想不出名都难！

“比如，有人说人生如梦，转眼百年。这是嗟叹人生苦短──没活够。有点颓废、悲观。全世界的人无一例外都发这个感慨，太流于一般。也有人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我挺欣赏这句话。它真实地道出人这一辈子实际处境，并放在任何人身上都适用：官宦、妓女、伟人、小流氓、富豪还是打工仔。每个人，区别只是戏的分类不同，或悲或喜，或正剧或杂耍，任何人都会扮演某个角色，并从中解读自己的命运。涵盖之广泛，人间悲喜无所不包，韵味绵长。不过缺失个性，都是任导演者流摆布的芸芸众生。我认为，生存犹如战斗！战士要有斗志，有独道见解，独立思想。在拼搏中，尽可能掌握自己命运走向，有属于自己个人的东西。假如我说人生象拉屎，肯定绝大部分人认为粗鄙、俗不可耐、有辱斯文。但其中蕴含着道理：只有通过自己努力，才能达到目的。依赖任何人的许诺和帮助，都是扯淡，是忽悠你，无异自己欺骗自己！‘从来就没有救世主，也不能靠神仙皇帝’。如果无意中迸出股气体，也只是情理中的意外，只能划归衍生的产物。

“信仰的缺失，造就了肤浅。老的信条，随着时代的进步，裂变成五光十色的追求。多少杰出的伟大人物，在各路明星灼目的光环里显得黯然失色！时代培育出一大帮这样群体：跪在地上仰望明星，站在高处俯瞰伟人！我曾在一知名文学网站听到一声稚嫩吼声：‘打倒鲁迅’！难免浮燥、虚华，近于不知天高地厚。我将信仰比做分娩，恐怕不无道理。用白岩松话说：‘痛并快乐着’。看似矛盾的东西，它就相辅相成地存在那里。假如觉得少了点什么，我看只能是‘期待’！”

妻子震惊得瞠目结舌。哇噻！做梦也想不到她亲爱的gg，出乎想象的大才，真有两下子！原来枕边人比偶象毫不逊色！邪门儿透了，过了这么多年，平时不哼不哈的爷们儿，居然肚里有这么多高深的、乱七八糟的正经玩艺儿！她担心地摸摸他额头，又摸摸自己，一切正常，不是胡说......

她象温柔的猫儿偎进丈夫怀里，轻抚gg嶙峋瘦骨，激情再度燃起。煞风景的是，刚才慷慨陈词的丈夫，不知不觉间打起鼾声。

呓语？她灵感迸发，霍然发现丈夫遗漏了重要一点，就是写文还有自娱、自慰功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