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吹过年少时

水寒

她总以为自己是会对流失的时间往事习惯的。可是当街上到处都弥漫着栀子花恍惚的清香时，记忆中的某些场景忽然间就生动起来，潺潺流淌。

那时候的她总是静默地坐在一个角落，观望周围的一切。只有深深浅浅的文字伴着泪痕，被老师用清亮明快的调子大声朗读。她是水瓶座，星座书上反复描述的一个那么骄傲又那么寂寞的星座。可是她的内心深处长满了茂身盛的自卑的野草，它们招摇着舞动身姿，肆无忌惮地疯长。也许极度的自卑才会有极度的自负。所以，她安静的躲在角落，安静地注视这个世界，眼神迷惘。

那个活跃在校园里的身影，却徒然闯进了心里。深深地烙下了痕迹，再也抹不掉。他是学生会主[xi]，写得一手飘逸的好字。偶然的一次位置调动，他成了她的前桌。他转过头对她笑，说你好，你叫清和吧，你的文章写得真好。心里突然有着莫名的慌乱，只是低头恩了一声，几乎不敢看他明媚的笑容。后来接触渐渐多了，他便时常和她聊天。其实，大多的时候，只有他飞快地说着一些有趣的事，而她，只是微笑着看他夸张的表情和飞扬的笑意。他高挑的眉。他晶亮的眸。他长长的睫毛。她什么也不会，甚至连看他打球的勇气都没有，她只是偷偷地从窗户里看他被那些漂亮的女孩子包围，同她们在操场上聊天。她只会在球赛结束时，在他的桌上放一瓶水，再看着他一饮而尽。幸福是多么奢侈的字眼，她从不敢奢望爱情的降临。整个学期因为有了他，才有了那么多的生动与活泼。她觉得她原本可怜的青春被幸福包围---她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孩子。那时的日子都像风一样从平静的天空下轻快地穿过。她的文字开始渐渐温暖。渐渐有了阳光的气息。她独自守着她的暗恋，一如野莲，孤独而兀自地开放，淡淡清香略含苦涩，大朵大朵浮在幽静山谷的深邃池塘。她曾经傻傻地以为，他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直至月的出现。

月第二个学期转来的。初次见面，月穿着短t-shirt和牛仔裤。眼神明亮而放肆。很随意的样子，可是美丽。一种惊艳的特别的美。文艺晚会，月初露歌喉，声音婉转悠扬。不久成为学生会文艺部长。她常常看见他和月联手主持学校联欢活动，配合默契。他渐渐变得很忙，常常和月一起讨论问题，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她看出了他们彼此眼中的欣赏。心里一点一点地疼痛。表面上却是安静平和的样子。甚至微笑地附和同学们善意的起哄。他们两个是多么地般配，站在一起，便是一幅绝美的图画。而她，却什么都不是．她想她就是那个水瓶座的小人鱼，永远只能无望地守望王子。她默默地想，该是离开的时候了，心里的忧郁却一阵一阵。用手指写下名字，心一阵抽痛。如果那名字有如芒刺，有如琉璃的破碎，痛的也应该是手指，为何反而是心呢？

她变得比以前更安静，时常去学校的竹林散步。长时间的发呆。一个月色如洗的晚上，当她正准备去时常静坐的青石边时，却发现他和月相拥的背影。她转身，飞快的逃离，仓皇如同西沉的残月。竹影婆娑，细碎的声音就像低声的哭泣。泪意开始慢慢上涨。她不停地跑，眼前掠过曾经的过往。很想让他知道，她每天都在思念他，对他的思念厚得就象秋天的落叶。光是那个日夜思念的名字，就令她心碎如斯。却始终没有勇气告诉他，她竟然会对他有那么微妙的情愫。

没人来告诉她，要如何继续，要如何离开。选择什么，放弃什么。她把自己长久的拥抱在黑暗中。她只是慢慢等待，看到自己消瘦的脸慢慢恢复成安静的平和的样子。看到自己的笑是那种沉下去的惶然。眼睛是若即若离的神情。她已经渐渐学会收起忧伤，可是在梦中它们看着她无声的流泪，她是怎样决绝的抛弃它们。

她曾经回想，那些转身即逝的快乐。回想那如水般的喜欢，绵长而又叫人无法断绝。心突然痛得说不出话，忧伤一步步涌过来。她看到自己的无助。在寂静的下午，她一遍遍地听孙燕姿的《遇见》，终于泪水倾泻而下。16岁的时候，她就知道有些付出不会有结局，有些人注定不属于自己。那种温柔的惆怅的心情，那种疼痛。

现在的她，已经渐渐学会一个人穿过浓荫蔽天的法国梧桐。踩着班驳细碎的明媚阳光，在每个单调的下午，喝着苦涩的花茶。在无人的教室里，静静地听一首首忧伤的有关青春的歌。朴树的《那些花儿》，水木年华的《一生有你》，老狼的《青春无悔》，何炯的《栀子花开》。时间如逝，安静的，恍若花开了千遍，散落了千年。

只是再也没有人可以走进她的生命，再也没有人让她有心痛的感觉。那些深深浅浅的伤痕，那些心痛的夜，那些欢乐的痕迹，甜蜜与心痛的交织。

他们都曾那样的年轻过，只有夏风还在轻轻的吹啊吹。

创作意图：仅以此文献给我们流逝的花季，给那些若有若无的美好划上一个句号。感谢那些给与爱与宽容的友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