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针对离异家庭,贫困户,留守儿童额外补助,大女儿也算其中之一。10月30日,老公和我几经奔波,盖好大队小队的印章,踏上了西去高中的车。
说起大女儿,我的内心是万分愧疚的。媒人介绍老公那阵,他的离婚是众所周知的。那时候前妻扔下了刚满百天的女儿逃之夭夭。无奈的老公买好奶粉,把孩子交给了年迈的婆婆。也就从那时起,婆婆承担起了抚养孙女的责任。
到我们结婚时,牙牙学语的孩子才蹒跚走路。那张童真的笑脸让我欣慰不已,还有她那甜甜的小嘴巴,一张一合的叫着我妈妈。叫的我心儿荡漾,叫的我心花怒放。
我就这样走到了孩子的面前,也就是这样,我和孩子生活在了同一屋檐下。
开始好接触,给她买零食,买玩具,她对我甜甜笑着,无邪可爱的从裤兜掏出她的好东西让我分享。我抱着她,双手举起她到头顶,挠她的脚丫,她痒的格格笑着,那笑声是那么天真烂漫,又是多么的悦耳动听!
一年后,我生下了小女儿。也许后妈这个词本来就让人没有好感,无论是左邻右舍,还是亲朋好友,都在看我的走姿。我没有嫌弃她,俗话说的好,大人吵架,孩子是无辜的。我没有因为小女儿而忽略她,相反,我对她比小女儿更呵护有加。
织成的毛衣,我总是把花型好的留给她;买东西了,先放到她面前任她选。大概是两个孩子都幼小的缘故吧,她们相处的极其融洽。
一晃几年,小女儿会走路了,患有白血病的婆婆危在旦夕。婆婆先前也是后妈,所以她知道后妈的难处。奄奄一息的时刻,她让自己的女儿,也就是孩子的姑姑抱走了六岁的大女儿。
大女儿这一去就是六年,这六年期间,见她屈指可数。每到冬天,我还是为她织毛衣,夏天来临,我又为她买裙子。除了用物质换取心里的内疚,除了日思夜想的煎熬,我不知道还能为孩子做些什么?
好不容易等到大女儿12岁了,中学在我们这里的镇上,大女儿以全级第三名的成绩考来。可想而知我有多么的兴奋,本来是9月1日开学,我却在暑假接回了她,我要弥补这六年对孩子称不上母爱的一切爱!
初中的第一学期,她的成绩还是原来的拔尖位置,我了解孩子的性格,她是踏实学来的,她小学的基础也特别扎实。想到这里,我无不欣慰对丈夫说将来她一定会有一个好前程。丈夫说只要孩子的学习成绩继续保持,他也就放心了。
事情发生在第二学期。当左邻右舍和亲朋好友看见大女儿常住我们家时,时不时说起她小时候,说起她的亲妈。这些消息象一股风,刮到了大女儿所在的学校。大女儿变了,她的学习急骤下降,更严重的是她的性格。不但变的沉默寡言,而且对我也冷眼相待,百般挑剔。
纸终究包不住火,我不想隐瞒孩子真相,只是觉得孩子还小,等她长大了再告诉不迟。可孩子对我的态度却不是那般美好了。她在她姑姑家的时候,很勤快,什么活都抢着干。或许是看见了我的安逸和自由,也或着是听到了别人对我的议论,总而言之,她变的懒惰起来。
由于她放学迟,每次回来吃饭完毕,她的空碗和吃剩的盘子原封不动放在那里。她说她时间紧迫,却坐在沙发摁着遥控器变换频道看电视。晚上回来,不洗脸做作业,还是看那些情爱电视剧。至于她的衣服,被子,更是乱扔的一塌糊涂。
我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她,我在极力的改变自己。袜子臭的不可闻,洗净晒干。书籍一片狼藉,星期天我和小女儿慢慢打扫。人常说后妈最难做,我想还是我们做的不够好,要是我们做的表里如一,难道孩子还会不接受?
初二了,大女儿的成绩滑坡到全级100多名,忧心忡忡的我和丈夫商量该怎么办?火爆脾气的丈夫质问训斥孩子何以考的这么差?大女儿泪流满面,委屈的跑了出去。加上丈夫格外宠小女儿,大女儿所有的不满都发牢骚给小女儿:她说我是狐狸精,是我勾引她爸爸的。要不然亲妈不会不要她,爸爸也不会不爱她。这个家本来也有她的一份,凭什么我和小女儿那么不容她?
孩子终于说出她憋闷已久的话,这比什么都让我感到欣喜。可小女儿不满意了,她说我偏心眼,一味地纵容大女儿会适得其反。丈夫蛮有体会总结我:管吧,人家会说我这个后妈刻薄孩子;不管吧,人家又会说不是亲的,当然不必用心管了,真是左右为难啊!
我不理会他们父女两个,我知道我们做的不够好的原因是什么了,我们还是没有走进孩子心里,没有和她多交流,沟通,还是忽略了孩子的内心感受。孩子的想法固然没有错,错的是我们大人,错的是我们缺乏正确引导。
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我决定找孩子好好谈谈。我明白要扭转孩子的思想,必须得一个漫长的过程,可我愿意陪着孩子扭转,愿意等这个过程。我先去了学校见了她的班主任,班主任告诉我她有了心思,具体是什么,她也不清楚,只是上课的时候发现她不专心,精神恍恍惚惚的。还和同学不团结,动不动发怒、吵嘴。
我告诉了班主任真相,希望她能多留心孩子,作为不是她家长的家长,一切的过错都在我。我不应该只关心她的衣食住行,以后我会尝试着接触孩子的内心和思想,争取完善孩子的学业和身心健康。
回家了,我找来大女儿,对她说起现在最重要的是她的学业,还有她的身心健康。如果不端正心态,不以学业为重,那么她在不久的将来便会毁于一旦。就像今日的我无所作为,在家不是种地就是家庭主妇,这样很可悲的,希望不要重蹈我的覆辙。
事与愿违,她却不以为然,并列举了我种种优势:在家想做饭了下厨,不想做了买着吃。还有我的自由,数全村第一。没有老人,没有负担,平时想去那里逛就去那里,想买什么就有什么,天不管,地不收的福气谁比得上!
我没有生气,也没有和孩子计较。孩子大了,长着眼睛,看见的是事实。不过我有我的苦衷,我又怎能给她解释清楚呢?我笑着反问她是不是想跟我比?还是想学我的样子?她困惑了,摇头不是点头不是。
我趁机问她是羡慕我的处境还是我真的对她付出的不够多?或者是妒忌的成心找我的茬?
她沉默了。我又问她以后要我怎么对她才算好,大胆的说出来,我会虚心改正!她低头不语,过了好一会,她才说我对她小时候如何如何好她又不知道,也没有看见!
我说无论是小时候还是如今长大,我不是演戏给别人看,掩人耳目不但累,也没有什么必要。自从选择你那一刻起,我根本不需要你用心铭记和回报,我只是在尽力尽心扮演母亲的角色,我把你当我的孩子一样看待。尽管我知道你心里排斥我,不信任我,但我不会在乎,无愧于心就足够!心安理得做好我的本分,这就是我对你从小到大的宗旨!
她在沉思,她的心里有了一丝触动。
到了关键的初三学期末。她的成绩,她的身心没有因为我的话语而有丝毫转变。
我不能坐以待毙了,我做好了准备,不论她怎么恨我怨我,我都要找她谈话,也许这次谈话直接影响着她的中考!
她坐在我的面前了,我对她坦诚地说起了我因家境贫寒,没有机会踏进学校的门。说起了早亡的父亲撇下我们姊妹三,说起了我因失恋而被迫下嫁了她的父亲,说起了她一贫如洗的爷爷奶奶只留给我那面黑暗的破窑洞。我也曾消沉消极,我也曾抱怨连天,多年以后的今天,痛失亲人后的我悔之晚矣,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学会了善待每个人,懂得了珍惜拥有。你不能因为父母的离异而放弃你的整个人生,事已至此,你更不能因为我和小女儿耽搁了你的前途。你这个年龄段是最危险的,稍不留神,一步错成一生憾。我终究陪不了一生一世,自己才是自己的救世主。时刻记住了,路是你自己走出来的,我给你领了,怎么走在乎你的脚,听我的没错,没有人抵触你,真正抵触的人是你自己!放下别人也是放下自己,还是以你的人生路标为中心吧!
我拉开抽屉,翻找出过去所写的日记,郑重地交给她,希望对她有所帮助。
中考了,她发挥的超常好。令班主任和同学都难以想象,也出乎我们的意料,她以449的成绩考取了普通高中。虽然是上了录分线,虽然不能和别的学生比,但我知道她的心结解开了,一切也就好起来了。
在高中这多半个学期,她和同学搞好关系,自理能力也提高许多。我这才舒心的笑了,丈夫也极其高兴。秋去冬来,买好了棉衣准备一起去学校送给她,无奈赶时间,只好让别的同学捎带给她。
晚上了,她打来了电话,丈夫接了,她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最后一句她让他爸爸转达给我的谢谢,久久回荡在我耳边,也烙印在我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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