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才参加一场无聊的考试,看时间尝早,本想逛逛商店,刚走进一家超市,就碰上了弟媳。
她告诉我,最近她晋升了,现在的身份是副行长了。说这几日她一直在忙工作,今天准备去娘家玩牌,儿子一大早就已经送到她娘家了,这会子来超市是为了买些礼品。
我不由得想起母亲,自父亲去世三年来,一直就住在弟弟的家里,名义上是儿子养活,实际,是一位专职保姆(母亲是有退休工资的人),母亲两岁就无父无母,漂浮不定的寄住生活,是母亲所有成长的历程。
这会子,母亲是孤独的,此刻绝对是一个人孤苦伶仃在家。我这样想着,心中便是一阵一阵的心悸,连忙抛下闲逛的念头赶往弟弟家。
坐在母亲的对面,望着她日渐消瘦的样子,我轻声问母亲身体是否安然?母亲回答身体尚好,尤其是吃了我给她买的医治老胃病的药以后,口不似原来那么苦了,身体没有原先那么重了,胃口也好多了,不过有时感觉心中烦闷而已。我问其故,母亲随即琐聊起来。
母亲说,冬至那天天气晴朗且干燥;说这个冬季又可能是一个干冬,那些做羽绒衣服的人可能会亏;说现如今的气候越来越暖和,天寒地冻的日子少见了,没有冬雪的年,夏天的蚊虫会特别多,那么蔬菜很容易长虫,菜农们施在蔬菜上的化学农药会越来越厚重了;说现如今的人得癌症的越来越多;说天空越来越低、越来越浑浊;说空气越来越沉闷……
母亲喋喋不休的说着,我默默地看着母亲,淡淡地笑了笑,回答:这些事其实都不关您一个人的事呀?干吗要烦闷?母亲说不单单是烦闷这些,还有你弟弟没日没夜应酬,责备他说是忙于工作,其实每天都泡在烟酒里,好几次喝了个酩酊大醉回家,年纪轻轻的就每天这样子用共[chan*]党的钱来糟蹋自己地身体,责备他是个傻瓜,说糟蹋自己身体的人,在别人的眼里不会获得半点怜惜的目光,相反,别人还会说你在浪费国家钱财,是社会的大蛀虫。
我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说,工作有时是身不由己的。母亲却说,工作是为企业创造利益,难道硬要糟蹋五谷才算创造财富?说她自己年轻那会总埋头苦干,还没听说过共[chan*]党的钱是吃出来的;母亲很气愤,说,儿子是我养的,共[chan*]党不心痛,我心痛!我这个做母亲的怎能不心痛自己的孩子没日没夜的糟蹋自己身体?你们这几个孩子拿着母亲的心痛去换取没必要的应酬,你们觉得值得吗?你们这些儿女的心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
母亲还叹息道,她这辈子跟着父亲这样稀哩糊涂的过活,没来得及回头看,便就是一辈子了,傻意思都没有,活得窝囊。
我跟母亲说,您是位活得非常有意义的女人。年轻的时候,为了丈夫的事业,起早贪黑,任劳任怨,谁人不夸谁人不认可?您没日没夜的操劳,成就了一个普通男人的事业。现如今,您说是老了,但看起来根本不像个六十六的岁的老人,您这辈子最有意义的是为社会培养了三个能撑得起自己得一片天地的儿女。您看许多的家庭,许多老人一大把年纪了,还要挣钱养活家,您就没必要了,您有自己的收入,您的儿女都不错,您还说稀哩糊涂的过活,窝囊?那么那些还在奔波养家挣钱的老人又是怎么想的呢?母亲您应该满足了呀,您是伟大的。在我们儿女的眼里你是优秀的,是了不起的,您的儿女们都已经进入了中年,各自都是单位的中流砥柱,致使我们常常身不由己的忙碌。母亲您要原谅我们,我们心里其实都很记挂着您,您身体健健康康就是我们儿女的财富。您辛劳一辈子,为什么?为的就是希望儿女们过得好、过得幸福。但是,反过来,如果您心情愉快,身体健康了,我们做儿女的少担心、少顾虑,工作会做得更加好,更加投入,说到底,您的健康是我们儿女的财富。
母亲笑了,脸上那种焦虑和烦躁缓缓舒展了。
我问母亲现在还缺少什么?母亲说她有工资,缺少什么自己有能力购买。
我建议去逛逛街。母亲说,她正需要一双鞋。母亲说她这辈子命苦,脚上两个大大的“苦骨”,就是证明。脚上长“苦骨”,穿鞋子容易变形、容易烂。我说,您那不是什么“苦骨”,骨头哪还有“苦”和“甜”之分?您脚上那两处突出的骨头,是小时侯因为没鞋穿,长身体时因为鞋小,挤坏的,那个什么“苦骨”是变了形的脚趾骨。我说母亲您们那一辈人,谁都吃了不少苦,因为你们处的年代不同呵。
母亲美美的,说我所讲的很对。说现如今日子可真是美,受罪的脚少多了。我说现如今大脚女人多了,母亲笑了,说女人的脚还是小些好看,太大的脚缺少美感。
我们娘俩说说笑笑穿梭在热闹街市的挨个商店里。母亲看中两双鞋,我问母亲喜欢那一双,母亲低头看着鞋子沉吟,我便对营业员说,两双都买了。母亲说,这鞋子很贵的,买一双就可以了,我说,既然喜欢就全买了,难得有自己喜欢的,挣钱为什么?就是为了拿着让自己过几个舒心的日子,换回几个舒心和开心呀!
于是,母亲一脸的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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